夏司容摊手,然后点了点周围的田地,很无奈地说道:“我最近太忙了,小唐昨天应该提前跟姐姐说的。”
……
田埂小溪边。
刚扫视四周,没看到有其他人出现的徐冬轻轻脱下右脚鞋袜,将脚伸入冰冷的溪水中泡着,希望能稍微缓解一下疼痛难忍的脚踝伤处。
他斜靠在溪边石块上,默默低下头去看浮现在水面上的,那个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的自己的脸。
他知晓的,昨日用力不当导致右脚旧伤复发,再加上今日走的路途大多是田间这种凹凸不平的小路,一不留神,崴脚就会扭到,所以很轻易地便加重了他原本就严重的伤势。
这种情况若是放到其他人身上,不气着说佛祖不保佑,也要埋怨自己的不当心了。
徐冬却很感恩,他觉得眼下这股疼痛来得很及时,叫他不能老是忍不住就去注意夏司容他们那边的情况。
至少,右脚的伤势情况比他想象中更坏,严重到从他心里密密麻麻涌上嗓子眼的,掐住他喉咙叫他不能呼吸的痛感,都已经可以叫这右脚传来的更为猛烈的疼痛完全掩盖了。
是惩罚吧,因为他手段卑劣,为了目的无所不用其极,所以连佛祖都看不下去了,亲自出手来斩断他的妄念。
然后借口众生之口,从王大姐啊王夫郎啊这些人的口中告诉他,夏司容另有良配。
大家伙儿都知道,甚至有可能整条瑞丰街都知道了,他们在喜气洋洋做准备,希望夏司容和……苏唐喜结良缘。
只有他,只有他不知道。
是他痴心妄想,以为使了下作手段勾引,把自己的身子给夏司容,就可以牢牢霸占住她身边的位置。
多可笑,真正配站在夏司容身边的人,其实一点儿也不需要同他这般耍心眼。
或许那个叫苏唐的男儿只需一个眼神,夏司容就心疼得把一切都捧到他面前了吧。
根本不用像他这样辛苦,大费周章做出来的这些举动,除了叫他自己难堪认清现实,也只要恶心夏司容这另一个作用了。
用凉水浸泡果然有效,徐冬抽回右脚按了一下,觉得没有刚才那么疼了,就趁着四下无人穿好鞋袜。
虽然他这副破败身子没什么看头,但作为男儿若轻易在外露出身体肌肤,总归是于理不合的。
打理好鞋袜,净了手,徐冬攀着岩石站起来。
刚一转身,抬起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那两个人,他们面对面站着,间隔着极近的距离。
苏唐阳光可爱,夏司容坚韧挺拔,两人的相貌本就出色。
如今站在一起,更是加倍的赏心悦目,看着就像墙上挂着的妻夫和美耕种图。
徐冬顿时头晕眼花,一阵天旋地转朝他袭来,他下意识就想要上前,拉走夏司容,拉着跟他一起跑掉,拉着跟他一起回家。
旋即又觉得自己可耻,不如留下最后的体面,趁着那群人狂欢的当下独自逃离,偷偷走掉就好了。
但,徐冬还是不甘心。
反正、反正夏司容没有跟他说过,他可不可以当做不知道夏司容和苏唐更合适这件事情。
然后,继续死皮赖脸黏着,这样就可以继续留在夏司容身边了。
徐冬脑子里混乱一片,各种理不断剪还乱的线团相互jiāo织着,他迷迷糊糊地伸着手往前跑,目标很明确地要朝着夏司容而去。
这时,却有人跑来,及时拉住他的胳膊,徐冬愣愣转头,就看到王夫郎打着眼色,冲他小声说:“小苏唐已经来啦,我们先别过去了,就在这边。”
徐冬没说话。
王夫郎似是想到什么,有些迟疑地说:“对了,冬妹妹你在书院念书,那你们家也算书香门第了,刚才忘了问你,小苏唐就是普通人家的男儿,你们家不会介意的吧?”
徐冬张着眼睛,缓缓摇头。
王夫郎似乎放心了,他松了一口气,说道:“嗳,那就好,若是你姐姐幸福了,我家妻主也会开心,所以能否促成这段美满姻缘就看今日这一举了,这很关键呀,我们都要加把劲儿。”
徐冬听到自己从喉咙深处传来的滑动喉结的卡顿声,再次开口时,他的嗓音听起来已经哑得不行了。
他很认真地看着王夫郎,问道:“苏唐……苏唐和她一定会幸福美满?是真的吗?”
王夫郎睁大眼,好像徐冬提出这样的问题很奇怪,但他还是点点头,说道:“这是当然的啊,你看他俩站一起多般配。”
徐冬眼神空落落地,顺着王夫郎手指的方向朝夏司容和苏唐看去。
确实,是很般配没错的。
他们站在一起,就像佛祖座下的童男童女,远远看上一看,眼睛都能叫他们周围明亮的光芒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