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不给我闭嘴!”
李婉又气又恼:“但凡你父亲还在世,我早就再送几房妾氏,规劝他多生几个子嗣。也省得为了你成日里气的我与你姑祖母辗转难眠!宁妍一介庶女,怎能做我李家当家主母?你猪油闷了心,这里头也全然并无她的撺掇。”
李延秀直挺胸膛,面不改色:“姑母莫要再冤枉她,此事皆是我的错。如今我既已回来,自愿领罚。”
“好!”
李明华睁开眼,厉声道:“好一个自愿领罚!”
以往慈爱不在,她的目中,是浓郁锐色,如鹰隼般盯着自己这位侄孙的眼睛。
“李延秀。你自出生以来,便过的是人上人的日子。为何?你想过吗?”
李延秀面露愧色:“因为我是李家长孙。”
“错!你不仅仅是李家长孙,你还是李成松的儿子!”
李延秀没有做声。
“你父亲,身为李家长房,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恃宠而骄。相反,他四处征战,履立军功,将李家的地位,立于不败之地。才三十岁,就为国捐躯,战死沙场。而你!”
李明华满是怒气的目光,令李延秀心虚,低下了头:
“而你,因为是遗腹子,还未出生那一刻,就万千宠爱集一身。亲王,皇子,哪一个有你自在?又哪一个有你舒心?
你享受了李家带给你的荣耀,却从未有人苛责要你承担身为李家人的责任。斗诗赛马,饮酒博乐,这些都算了。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为了一个女人,宁可舍弃李家的荣耀,宁愿至你亲人不顾,也要一意孤行。
李延秀,若是你当真过不了女人这一关,李家长孙这个身份,你不要也罢!”
“姑母!”
李婉慌了,连忙上前跪在地上,急切哀求:“延秀是宠坏了,我一定会好好管教。”
“你慌什么。你自有你的儿子要你管教,他是别人的儿子,或许,这一刻开始连李家人也不想做了。往后你更没有资格管教。”
“不是,不是的。”
李婉跪着去拽侄儿的衣袖:“快跟你姑祖母磕头认错,说你错了。”
李延秀死死摇着唇,死死摇着嘴唇,清秀的五官紧紧皱在一处。
很显然,他有些不对劲儿。
但正在慌乱之间的李婉没留意,还在拽着他,被眼尖的李明华呵住了。
“延秀,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少年抬起头,往日白皙的肌肤因为连日来的风chuī雨晒显得黝黑,耳根处有道浅白伤痕,看得出是许久之前的了。
此刻,他因为巨大的疼痛,使得英俊的面庞微微扭曲。
李延秀勉qiáng露出笑容,张嘴想要安慰眼前这两位亲人。可下一刻,却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彻底的昏死过去。
“延秀,延秀!”
李婉抱着他的身子,流泪怒吼:“人呢,快来人啊!”
李明华也终于失去了冷静,站起身急切吩咐去悬太医。同时,面色焦灼的望着李延秀,心急如焚。
御医匆匆赶来,在他的授意下,众人抬着他沉重的身子,向榻间挪去。
谁也没有留意,一块儿粗鄙的野山羊皮,从他腰间掉落,被忙乱的众人踩来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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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吗?”
“对,姑娘的手扶着扇子,脸微微侧过去一些。”
“这样?”
......
一身粉色襦裙,头梳双螺髻的洛英站在镂空窗户边,乖巧的听从着面前这个儒雅俊朗的少年,心里快要乐开花了。
难怪那群宫婢说起他时赞不绝口,今日一见,果非凡品。
金簪乌发,一身白衣。特别是那双明媚的眼睛,犹如裹了潺潺溪水,又像是不疾不徐的chūn风,令人陶醉。
很显然,这时候的她早就将前两日那些个绣花枕头的评价抛之脑后。只觉得这样的美人,光是看着,就令人心情愉悦极了。
看着他专注下笔,洛英终于忍不住了:
“宁公子,我瞧着您也不黑啊,为什么叫宁墨呢?”
许是鲜少有人与他这般搭话,宁墨先是一愣,旋即笑道:
“家母外向,希望我沉稳些。本是取了个默字,后因我属兔,犯犬字,才更换了如今的墨字。”
一番话,洛英一个字都没听懂。
不过,宁墨长得可真好看啊。
比那个黑不拉几的宁墨可好看多了,最起码,他叫宁墨这个名字,还真是实至名归了呢。
“洛英姑娘。”
“啊?”
洛英如梦初醒,回过神见他依然冲着自己笑,不禁面颊微红:“是我站的位置不对吗?”
“不是。”
宁墨轻笑,觉得眼前这位举止夸张的姑娘实在有趣,也不忍逗她:
“姑娘寻个地方歇息便是,我方才已经记全了神韵,回去后再细细画好,送来给姑娘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