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忙道:“皇上,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姑娘这病已然有了起色,剩下的,就得靠慢慢将养。不过半月,就会恢复如常的。”
可怜太医站在那,身子都快弓成只大虾米了。额前的汗顺着鬓角直往下淌,也不敢伸手去擦。
洛英悄悄拽了拽方瑾的衣袖,后者心领神会:“下去吧,别再开药了。写一些食补的方子来,若是病好了,朕还有赏。”
太医谢过之后,禀身退下。
“你gān嘛不让我说他,一个小病而已,拖了这么久还医不好,简直就是尸位素餐。”
洛英靠着他软软的背,唉声叹气:“你若是说的严重了,他再给我开那难喝的汤药怎么办。再说,我现在觉得好多了,起码脑仁没那么晕了。”
方瑾弯着背不敢动,眼睛不住想往后瞟。无奈除了拔步chuáng上垂下的绣花绶带,旁的什么都看不见。
鼻尖是她这儿独有的馨香,方瑾闻得出这是帐中香。带些甜甜果味,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听到了吗?”
他猛然回神,只听到了这最后一句,前头是什么一个字都不知道。
“哦。”
他胡乱答应,脑海又飘回昨天那一幕。
因为生病,洛英显得极度虚弱。向来跋扈霸道的她,猛一下子失去活力,病病歪歪的躺着。还真是让人觉得有些可怜,又有些可爱。
她哼哼的邪乎,方瑾总怀疑是宫婢们不会伺候。索性接了碗筷,亲自喂水喂饭。
旁人看的是瞠目结舌,不敢言语。
他gān的是热火朝天,乐此不疲。
他喜欢平日里霸气十足的洛英,让他觉得心情很是舒畅。他也喜欢这两日虚弱无力的洛英,让人觉得她是那么的可怜,需要人保护。
方瑾没忍住,嘿嘿的笑了两声。猛然觉得背上一轻,接着,肩膀被重重的拍了一下。
“癔症啦你。”
他这才恍然大悟,洛英方才还在跟自己说话呢。忙敛了上扬的嘴角:“你继续说。”
“说个鬼啊。”
洛英没好气,指着下面摆着的东西:“这是太皇太后送来的,我问你怎么办呢,你居然笑。你敢吃你吃,我还怕里面有毒呢。”
太皇太后?
方瑾这才发现,桌子上不知什么时候摆了一只jīng美绝伦的玉碗。
张大伴儿提醒:“方才太皇太后派人送来的,说姑娘病才好,肯定还有痰症。每日用一碗冰糖燕窝,最是滋yīn润肺。”
方瑾望着那只碗,眼神有些复杂。
偏生洛英一听这名字就好奇,探出脑袋:“哎,什么叫燕窝啊,燕子的窝吗?”
等张大伴儿解释后,她一脸嫌恶:“拿走拿走,宫里头这么多好吃的,gān嘛要去吃口水?我就说羲和宫的人没安好心吧,好东西也轮不到给我吃啊。”
方瑾抬起手,突然指着下面一个宫婢:“你,把它吃了。”
宫婢大惊,连忙跪下,惶恐不安:“这是太皇太后的赏赐,奴婢不敢。”
“朕命令你吃!”
皇帝的威严迫使她站起身,伸手端向那只碗。洛英不忍,小声在他耳边道:“倒了就行,万一吃死人可咋办。”
“放心。”
方瑾淡淡的回了两句后,盯着那宫婢,眼看着她把一整碗燕窝吃了个gān净。
吃完后,宫婢在他示意下,惴惴不安的退下了。
人一走,洛英就忍不住扒拉他:
“你疯啦!要是真的有毒,她就完了。”
“放心。”
这是他今儿说的第二个放心了。
洛英不解:“你不是说太后很讨厌你吗?太皇太后是她姑母,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咱们还是别太大意了。”
“我自然知道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可她们不敢拿我怎样,毕竟有我在,她们还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太皇太后,太后。若是我没了,她们也不过只是士族中的两个寡妇罢了。”
洛英听不懂,不过敏锐的捕捉到方瑾眼底落寞与自嘲,知道自己又无意戳到他伤心处了。
眼珠子一转,忙道:“对了,你答应我的事,也该应诺了吧。”
方瑾奇怪:“你要做什么我阻止过?”
“那就好。”
她美滋滋道:“一会儿就让张大伴儿解了顺喜的奴籍。今儿起他就不是太监了,你上回说的那个书院,我打算送他去那念书。”
方瑾哭笑不得:“他去念书?莫非你当真想叫他考秀才?”
“为什么不能。”
洛英信誓旦旦:“阿爹读书好,虽然我脑子不太灵,可顺喜自幼就聪明,阿爹说他日后肯定是块儿读书的材料!我不管,你上回都答应我的,刚刚又答应了一遍。人都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又是皇上又是君子,可不许耍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