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贞娘开了口:
“乌戈,你出去一下,我有话要同李公子单独说。”
称呼从延秀变成了李公子,一如和蔼语气,也陡然严肃起来。
不过,这是李延秀早就想到的。
出去前,乌戈在贞娘耳边小声道:“要是这小崽子气你,你就大喊一声,我进来替你们娘俩出气!”
说罢,愤愤的离去。
路过李延秀身边时,还不忘狠狠的瞪了个白眼。
等他出去后,贞娘才缓缓开口:
“李公子。”
“你的身份,乌戈不知,我心里头却明白。当年我便发现小女倾心于你,故而还告诫过她齐大非偶。却不成想,兜兜转转,你们终于又在一起。”
李延秀心里有愧:“当年婚约,是我过于玩笑了。”
那时的他只是恶趣味的回怼一下这个小村姑,哪里能想到,日后两人命运能有如此深刻的纠缠。
贞娘摆手:“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我多少也了解了。我的女儿我清楚,是她性子顽劣在先,bī迫你签下的,怪不的你。”
“只是——”
她话锋一转:“有一件事,我想要问清楚。你们二人,是不是,是不是.....”
到底是做娘的,这个问题在心里头已经悬了好些年,如今事到临头,却还是怕对女儿名节有损。
犹豫再三,才红着脸小声问道:“是否有过夫妻之实?”
这件事是她心里头的一根刺。
从前也是因为觉得这两人既然心意相通,又有了夫妻缘分,才睁只眼闭只眼的。如今李延秀弄了这么一出,她倒是突然想弄清楚了。
“没有。”
李延秀脸部红心不跳:“我心悦于她,又怎舍得唐突。”
除却她主动引诱我那两回的亲吻,其余的,他自认为还是秉持君子之道。
贞娘长长的舒了口气。
李延秀的话,是结结实实的喂了她一粒定心丸。
“既然如此,那我也说些真心话吧。”
贞娘望着这个优秀的年轻人,心里感慨万千。
跟旁人不一样,她并不想女儿嫁给这么优秀的人,她的女儿,只是个凡夫俗子,能快快活活的过完此生,又个知冷知热的男人疼着,那才是幸福。
而不是要努力够着他的脚步,身心疲惫。
“这桩婚事,我从心底是不愿意的。”
“你救过我们母女,我很感激。但,你并不是我理想的姑爷。五年前我不愿意,五年后的今天,我的想法依然未变。”
“只是,谁叫洛英她喜欢你呢。我是当娘的,同时我也是一个女人。我能看得出她眼中的喜悦和满足,这是我无论如何也无法给她的。可以,我却并没有从你眼中,看到同等的感情。”
李延秀面色不变,垂着的手却不自觉慢慢攥紧。
贞娘苦笑:“我相信你喜欢她,毕竟她生的容貌不错,性子虽谈不上多讨喜,却也不惹人厌。更难得是,还长情于一人。综上所述,你没道理不喜欢她。”
“可是喜欢一个人,能有多久啊。你这样的人,见识与眼光,自是高于常人。容颜会老,时光会变,再深的感情,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磨的平淡。更何况,我看不出你的深情厚谊,到底深几许。”
“所以,我请求你,待她好一些。即便有朝一日,你身旁会出现更好的,也请念在她这份孤勇的痴情上,待她好一些。”
贞娘噙着泪花,颤抖着请求他。
*
时值晌午,日头明晃晃的挂在头顶。除了耀眼刺目的光线外,一点温度都感觉不到。
街头巷尾的商贩们纷纷摆了摊位出来——一天之中也就是这个时候还暖和些了。
吆喝声络绎不绝,许多妇人纷纷挎着篮子,或蹲或站的挑挑拣拣,讨价还价,热闹极了。
李延秀却觉得犹如置身于冰窖之中。
他独自行走于街上,热闹非凡的人群,愈显得他心内孤独。
贞娘的话,就像是一根针,狠狠的扎在他心上。
他想反驳,可是搜罗了一圈后,却发现自己无力反驳。
在他口口声声要求洛英剖析真情,认清真心的同时,他自己呢?
身后熟悉的声音叫停了他烦乱的思绪,茫然的转身看去。那歪着脑袋笑意盈盈望着自己的,不是洛英还能有谁呢。
“在想什么呢,叫你好几声了也不应。”
她嘟着嘴巴,语气埋怨,可眼睛里满是笑意。
脖子突然一暖:
“这是我给你买的,怎么样,舒服吧。”
她垫着脚尖,认真的替他将那条杂色狐皮围脖扶端正,退后几步后,满意极了:
“我跟猎户说了,等回头要是弄到纯色的,千万给我留着。你还是带白色更好看一些,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