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辰时,青鸟穿跃丛林迎上东方旭日,阳光唤醒万物生机,兽鸣鸟嘀悠远空灵。
响彻狩猎场的鼓鸣如雷贯耳,提醒着候场的众世族子弟,第二日狩猎角逐即将开始。
所有人都清楚今日得失决定明日成败,纵使不可比拟庆毓光,亦要全力以赴在这场狩猎赛中为家族夺取荣耀。
贺君诚瞅了眼身旁不以为然的帝无羁,心下好奇他与南昭然的后续八卦,驱马靠了过去,抬眸见左右无人,歪头冲帝无羁小声道。
“我听闻你昨日一无所获啊”
“...”
“你今日准备猎什么?”
帝无羁冷眸瞟过贺君诚并不打算应话,贺君诚见此扬了扬眉,继续嘀咕。
“你再这么下去,南昭然可就是庆毓光的了!”
话音落下许久,贺君诚瞧帝无羁始终一言不发,下意识的撇了撇嘴。
毕竟他与帝无羁同窗数载,对于帝无羁的性子,多少有些了解。
基本上你问十句,他可能回一句,若是运气好,你问五句他能回你一句。
当然你要是运气爆棚,你说一句,他能一本书扔得你卧床半月不起。
而这一点,贺君诚又不傻自然不会没事作死,抬眸寻得帝无羁脸色无异。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既然帝无羁不说那就他说,贺君诚又道。
“说来奇怪,我家小粽子昨日并未参加狩猎,结果今早起来头上就顶了个包”
“...”
“而且那脾气大得就跟头上的包一样又圆又鼓,你说奇怪不奇怪?”
这次帝无羁虽未回答,贺君诚却见帝无羁侧目睨了眼自己,瞬息来了精神。
“你说我打只鹿给她,能不能消消火?”
“...”
“或者是熊?”
贺君诚正低头思索得起劲,一抬头见帝无羁目光落于观猎台,心生好奇也跟着望去。
恰好对上北堂墨朝自己飞来一记眼刀,贺君诚赶忙偏头作势躲避,趁机向北堂墨抛了个媚眼。
惹得北堂墨白眼连翻同时,贺君诚一转头看到帝无羁驱马向前,跟着追了上去。
“你说哪个好?”
“兔子”
“啊?...兔...兔子?!”
“狩猎开始!”
国君常侍一声高呼打断了贺君诚几欲开口的追问,只见众公子骏马齐跃如弓上利箭毫无虚发。
贺君诚本能转头望了眼北堂墨,脑中蹦出帝无羁方才所言的兔子,回首望向已没入丛林深处的帝无羁,诧异扬眉间摆头“啧”了声,驾马扬鞭紧随而去。
玲仙儿遥望自家君诚哥哥英姿飒飒的背影,就差没把崇拜两字写到脸上,瞧得北堂墨也是包疼。
对!就头上这个包!
她好想提醒身边这位小妹妹远离花痴珍爱生命!
可奈何玲仙儿太过如痴如醉,直让北堂墨眼看劝阻无望,下意识的撇了撇嘴,选择继续喝茶。
“北堂世子,你觉得今日谁会赢?”
“你君诚哥哥”
“真的?!”
北堂墨闻言打心里翻了个朝天白眼,煮的!煸的!爆炒的!末了还是对玲仙儿点了点头。
“只要在你心里他是第一,那就对了”
“当然!我君诚哥哥必须是第一!”
玲仙儿毫无迟疑的回应,怼得北堂墨一时哑口无言,果然恋爱中的人智商都是零蛋!
北堂墨越看玲仙儿放光的眼睛,心下越是瘆得慌,不经想起昨夜险些成为牡丹花下鬼的自己,忍不住打了个猛颤。
她可不想让自己负生长的智商,直接负成无穷大!
北堂墨正臆想摆头间,余光不经意觅得身后被围栏围起的丛林里闪过一抹熟悉身影,粉色?顶珠簪?惊蛰!
“北堂世子?”
玲仙儿本看得入迷,谁料身旁北堂墨突然站起,吓了她一跳,忙抬头望向北堂墨。
“你怎么了?”
北堂墨心下惊谔,低头看了眼玲仙儿,未免担玲仙儿忧借故道。
“人有三急!”
“什么?”
“憋不住了!我去去就回!”
“那个...你...”
北堂墨说着转身就跑,玲仙儿茫然的眨了眨眼,遥望北堂墨奔去的方向,其实她很想提醒北堂墨,她跑错方向了...
可眼下北堂墨已走远,玲仙儿亦是爱莫能助,只好耸了耸肩,转头继续看向狩猎场。
一出观猎台,北堂墨就着惊蛰消失的方向找去,她很清醒惊蛰昨夜的确是从外面回来。
尤其是当自己问起时惊蛰面上隐约可见的慌乱,她看得一清二楚,她毫不怀疑惊蛰的忠心,她仅是担心惊蛰会否遇见了事。
北堂墨越想越忐忑,耳边野兽低鸣声更是叫得让人背脊发麻,虽说她身无两肉,但毕竟也是肉啊!塞牙缝总还是可以的!
所幸从地上捡了根臂粗的木棍握在手中,一步一步小心谨慎的寻找起惊蛰,不知不觉间北堂墨已远离围栏甚远。
丛林深处如踏入死亡禁地般的寂静,一阵寒风刮过吹得众林灌木呜咽悲鸣,吓得北堂墨浑身一抖蹲地抱头。
那想风劲还没过,狼嚎紧随而来,彻底让北堂墨忘了方向拿着棍子跑出了一百米冲刺的勇往直前,直到一跟头摔进一条沟壑,头上肿包瞬间成双。
“呼呼呼呼...”
北堂墨揉着被撞得满眼冒星星的头,喘着粗气环视陌生的四周。
...我!我我我!啊!
...这是哪里!
哀嚎间北堂墨仰头望向被茂密树枝遮住的天空,顿觉生无可恋。
别说她能猜到自己究竟在哪儿了,她一路痴出门多拐个弯儿都会迷路,眼下这四周咋看咋像,她根本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啊!
北堂墨闭了闭眼,强制安慰着自己凌乱的思绪,深吸了口气环视近处最粗壮的树木。
她记得以前生物老师说过树木生长茂密的一边是南面,稀少的是北面,如果迷路了就朝着一个方向一直走,只要前方不是万丈悬崖就一定能走出去。
北堂墨看好南方再次深吸了一口气,一步踏出猛地一收。
...咦!她刚刚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熟悉的触觉伴随渗透背脊的凉意,促使北堂墨在触及到脚下正冲她“嘶嘶”叫嚷的蛇后启齿呐喊而出。
“蛇...蛇蛇蛇蛇蛇啊!”
北堂墨一阵咆哮瞬间跳跑十余米,她天生就对蛇恐惧,那感觉不亚于猛鬼惊悚简直抨击心灵震慑神魂。
原以为跳出那一条就能拯救自己的北堂墨借着喘气间隙,抬头环视四周同时整个人彻底吓蒙了。
头顶树上、脚下地面几乎随处可见,数以千计相互纠缠朝她疯狂吐露着蛇信子,就连自己的木棍上都被蛇给缠了上来。
北堂墨浑身发抖完全忘了动作,直至被蛇一口咬上手背,疼痛袭来北堂墨猛挥木棍,一蹦三尺高再声怒吼咆哮。
“救命啊!”
“有蛇啊!”
“老天爷啊!!!救命啊!”
一路狂奔的北堂墨脚下一个仓促,从沟壑滚进了另一个更大的洞穴,额头“嘭”的撞上洞壁,险些没把脑袋瓜子撞成豆腐渣。
北堂墨抱着昏沉震痛的头,闻着耳边由远至近的水滴声,愣了愣神,起身扶着粘粘糊糊的洞壁,蹒跚着步伐朝声源处寻去。
“什么味道...呕...”
刺鼻腥味窜入鼻腔,激得北堂墨胃中翻腾,垂首干呕间抬眸看清眼前景观,怵得浑身一软直接跌坐在地。
一汪弥漫腥臭气息的血潭似沸腾般咕嘟冒泡,而所谓的水滴声不过是穴中峰尖顺落至血潭的腥血。
一滴一滴落入潭中掀起北堂墨心底前所未有的惊惧,令北堂墨瞠目结舌间身后传来让人背脊发麻的“嘶嘶”声。
北堂墨不敢回头,屏气凝神握紧手中木棍,待冰凉的蛇信子触及后脑勺,北堂墨一鼓作气提起木棍就往后插去,
棍尖没入蛇身带起寒血溅了北堂墨一身,也让北堂墨触及碧鳞蟒庞大强壮的躯体刹那五感崩塌高呼破音。
“我去你丫...丫...吗呀!说好建国之后不准成精的啊!”
“嘶嘶嘶”
碧鳞蟒幽绿瞳孔阴森森的盯着眼前已经彻底傻掉的北堂墨,尾巴抚了抚被北堂墨划出血痕的伤口。
寻得北堂墨身上属于自己的腥血,咧嘴狂啸震得北堂墨整个人都快要炸掉了,既然逃不了那最起码要得死得英勇!
北堂墨眼看巨蟒挥尾袭来,借助身旁石壁奋力一跳,举起木棍,瞄准蟒身受伤处插去。
奈何北堂墨武功尽失亦非昨日,不敌碧鳞蟒一个假动作引诱,反被重力掺飞撞上石壁。
...嘭!
疼痛伴随胸腔内气血翻涌,促使北堂墨一口腥血喷出染红衣襟,浑身脱力间只能眼睁睁看着巨蟒朝自己靠近,如死前最后一丝挣扎冲巨蟒讨好道。
“那...那个咱两打个关系,咋样?”
“嘶嘶嘶”
“我...我跟你说...我和你祖先白娘子可是朋友...”
“嘶嘶嘶”
“对...就那个许仙的白娘子!”
“嘶嘶嘶”
“你看我这身无两...诶!你!呕...”
话语同时北堂墨被蟒尾捆死卷起,除了不停呕血已无法再说出一个字,眼前血盆蟒口逼近,毒气袭面间北堂墨瞳孔逐渐涣散,意识沉沦梦境来袭...
白色的房间,白色的墙壁,还有缓慢盖上脸颊的白床单...
一切恍若昨日却又虚无缥缈,令北堂墨恍惚同时心下一沉,难道我回来了?!
还未待北堂墨确认,场景极速切换,一辆卡车迎面撞来,身体瞬息腾空而起再重跌落地,而后四周人群集聚交头接耳声声嘈杂。
北堂墨迎着不远处救护车的鸣笛声,吃力仰头看了眼自己搭在地面软弱无力的手掌,缓缓低眸望向朝自己奔来的司机。
她想起来了...
十二岁那年,她确实很狗血的被货车撞飞了,真的是撞出数米的飞,可她为何会再遇曾经的自己...
难道落叶归根,人死前会回到灵魂初始的地方,再经历一次刻骨铭心?
正当北堂墨迷茫之际,天空突然下起鹅毛大雪,北堂墨看着飘落到掌心的雪花,突然心下钝痛,场景再次切换。
万尺高空雪花纷飞,一眼望去大地山川皆是白茫茫的一片,寒风犀利冻得置身其中的北堂墨瑟瑟发抖。
北堂墨愣了愣神,环视四周后再看自己染满腥血的锦袍,寻着锦袍上熟悉族纹混杂眼前似曾相识的场景,难倒又是北堂墨的梦?!
思绪凌乱间北堂墨下意识望向四周千百次梦中所见场景,心底由着雪花落下的痛感加重,唤醒北堂墨脑中深藏的记忆。
不!
她来过这里!
这是她十二岁那年出车祸醒来后就不断重复梦见的地方,如果她没记错,此时她脚下应该有一只冻到泛紫开裂的手臂。
北堂墨缓缓抬起脚,果见自己脚下正踩着那只手,触目瞬间北堂墨像是突然疯了般拼命抛雪挖人...
她想找个人...
她记不得他的名字...
但他好像...好像...一只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