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内烛光摇曳,忽明忽暗照亮北堂墨眸中映入的刑毒卷面,北堂墨看着文卷上字里行间贺君诚专门为自己注解的笔记,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笑意,半晌耸肩吸了吸鼻子,愣得古思远欲言又止。
“北...你...”
北堂墨念着古思远给自己的说的药材位置,取来玉石镇纸压好卷面,转身朝药柜走去,抬脚踏上取药的云梯,垂首掩盖眸中弥漫的愁绪深吸了口气,仰头慢慢呼气道。
“哎,其实我早就不怪他了...”
“...”
“你都说了他是君王,一国老大若是对上任太子的死都不管不顾,还能是位英明神武的国君吗?怕是孬种吧?”
“...”
“如此别说你,我都鄙视他!我是气不过自己与他人无关喃...”
古思远闻言一愣,瞧着北堂墨说话间朝自己竖起拇指往下做了个加重话语的鄙视手势,寻得北堂墨眸中不加掩饰的自责,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看着北堂墨转身拿药,忍不住往前跨了一步。
“你可看仔细了,别拿错了!”
“恩”
北堂墨点了点头,依照古思远之前所示,一通翻找确认无疑后,方才从药箱内取出药来。
直到三味药拿全,北堂墨顺手取下药秤走回桌前,低眸看着卷上药方配制,想起古思远刚刚所说,猛一回头盯向古思远。
“诶!对了!你刚刚说贺君诚在干嘛?!”
一惊一乍怵得古思远连退两步,手指北堂墨,瞧着北堂墨身上又开始乱飞的电光,再退了一步,启齿提醒道。
“北堂墨!五米!免谈!切记五米啊!”
“呃...”
“你说话归说话,不要企图妄想靠近我!”
“...呵...呵呵”
北堂墨尬笑两声,瞧着古思远面上紧绷的神态,抬手歉意的捞了捞头,放缓了情绪道。
“你刚刚说他...他在干嘛?”
古思远见北堂墨身上电光收敛,贴着药柜绕到北堂墨正对面,毕竟他还是不放心北堂墨的炼药技术,必须得实时监控,万一待会儿这傻狍子称错了量,那可就回天乏术了。
直至绕到北堂墨正对面,古思远抬头见北堂墨依旧盯着自己,那眸中电光炯炯怵得古思远嘴角一抽,抬手掩唇重咳一声。
“咳!打仗呗!”
“打仗?和谁?对方多少人?他现在咋样?四肢还健全吗?!”
北堂墨越说越激动,眼看就要冲到古思远面前,吓得古思远只差没爬上药柜,无计可施之下启齿一嚷。
“北堂墨!五米!免谈啊啊啊!”
一声厉喝吼得北堂墨魂儿都快没了半条,耳朵里全是古思远立体环绕的‘五米免谈’,顿停脚步间憋屈的瞅了两眼古思远。
“可...可是和南祁?”
“恩”
古思远看了眼北堂墨,伸手指向桌上药材。
“你!回去!按照书上步骤,切记一毫不差!”
“...好”
北堂墨应声就着古思远监视下退回桌前,拿起药秤干起活来,脑中念着方才没有问完的话,继续道。
“那他打得过吗?”
“打得过吗?”
古思远探头看着北堂墨还算稳妥的操作,翻了个白眼,冷呵一声。
“呵!那就不是你担心的事!”
“啊?”
“继续!”
北堂墨抬头就被古思远瞪了一眼,赶忙低头继续鼓捣起药材,一时恢复安静的暗室内,北堂墨抬眸偷瞄了眼望向窗外沉思的古思远,低眸看着书卷上的字迹,心绪飞往数百里之外的萧山战场。
萧山墨海毗邻屿海东岸,乃南祁连接西屿的重要海上通道,其海如名暗黑似墨深不见底。
赤阳之下雷弹轰鸣翻江倒海,水光高溅吞噬痛呼凄厉,随处可见沉浮海面的碎尸残骸。
硝烟四起燃尽残破船舰,闻得几声荡彻墨海的雷弹巨响,南祁船舰上悬挂着国纹的旗杆轰然倒地,落入正对面船舰指挥台上的观远镜内,瞬息沉了那双带笑的桃花眸。
“报!”
一声传报,一名身穿铠甲的西屿传信士兵自瞭望台而下直奔指挥台而来,临到贺君诚座下双手抱拳,垂首应道。
“太子,属下方才看到西屿突然撤兵返回萧山陆地”
“突然?”
贺君诚扬眉挑眸,拿起观远镜看向萧山陆地,观得陆地上南祁军队驻扎地似多了枚熟悉的旗帜,再定睛看清旗上名号,心下诧异握紧了手中观远镜。
...北昭国?!
...如今南祁必败无疑,北昭国此时赶来凑热闹是何深意?
再者就算北昭此时派兵救急,这两国合并论海战也不是自己的对手,北昭不可能不知道眼下局势,增援赶来必是送死。
如此无利不讨好的合作,令贺君诚不经想起临江楼的北堂暗探,若非临江楼,他或许还发现不了潜伏在北堂世族的暗探。
由此顺藤摸瓜知晓临南城战的早有密谋,一味赤练从两国朝堂到四国江湖,若后者由师兄授予庆毓光交昆仑伺机动手,那前者要提前一年送往南祁皇城导致临南城战败。
这其中必然少不了他西屿朝堂中人参与,且此人地位非比寻常,而今北昭此举着实可疑,难不成...
沉思间贺君诚眉峰一蹙,眼珠一转,抬手一挥。
“收兵回营!”
贺君诚一声令下墨海之上西屿船舰得令返航,船舰行驶掀起海水翻腾,迎面海风吹动舰上旗帜迎风飞扬。
旗帜下贺君诚手握观远镜,低眸沉默不语,半晌扫视身旁神色各异的云启和白靈,仰身斜靠椅背,摆头“啧”了一声有趣,引得白靈回眸望向贺君诚。
“太子,接下来...”
白靈寻着贺君诚眸中深邃,抬头望向正对自己的云启,见云启朝自己耸了耸肩,迟疑半晌道。
“咱还打不打?”
贺君诚闻言瞟了眼白靈,惹得白靈对上贺君诚忽明忽暗的目光,略微愣怔,他很清楚南祁军营出现北昭旗帜对贺君诚来说绝非好事。
可眼下事关战局进展,他不能不问,正琢磨着该如何继续话题时,忽闻贺君诚轻呵一笑。
“棋未落子,来意不明,慌什么?”
白靈瞧着贺君诚说话间抬起观远镜又望了眼萧山陆地,随后收手斜撑额角闭眼假寐,面上平静如水寻不得丝毫情绪波动,唯有嘴角嵌着耐人寻味的笑意。
一静一动惹得白靈触目瞬息心下一沉,抬头看向同样茫然费解的云启,两人对视间船舰缓缓靠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