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待船舰靠岸,贺君诚下船直奔军营,一入帐止步于容纳萧山地势的沙盘前,敛眸凝神间纵观其上丛山丘壑。
半晌,贺君诚抬手接过白靈递来的清茶,目光落至沙盘上距离南祁军营不足十里的萧山涧,想到此刻正围截炎老将军的云枫,挑眸看向云启。
“云枫如何了?”
“守着炎老头儿呢!太子放心,我弟那直筋面瘫,你若不明说放,一只鸟都别想飞出去!两眼放光贼精呐!”
云启说得声情并茂,白靈听得额角抽疼,这货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不要脸,你以为他真在夸他弟?我呸!那是借桑夸槐!
白靈见云启越说越来劲且还没个休止,随手拿起茶歇上的苹果朝云启脸上扔了过去。
“得了吧你!你弟英勇管你屁事!你给云老将军留点脸成不!”
“诶!白靈,你!”
云启被白靈砸了个正着,忙伸手险险接住苹果,没好气的瞪了眼白靈,又不敢当着贺君诚的面再将苹果扔回去,只得就着白靈紧盯自己的目光中狠狠咬了口苹果,以示自己的愤愤不平。
两人视线交锋目光相杀,一个正经严肃,一个戏谑得意,让置身其中的贺君诚忍俊不禁同时念及自己方才的猜测,挑眉左右各看了两人一眼。
“你们猜猜这次北昭来者何人?”
闻得贺君诚问话,两人同时一愣,云启寻着贺君诚看向自己的目光,心下枉然甚觉莫名。
他向来性情急躁不比弟弟云枫沉着冷静,且性子直爽更不喜欢拐弯抹角,只觉到了战场就甭管对方是谁,往死里干就对了。
由此云启眉峰一扬,咬了口苹果碎道。
“管他是谁,打不就完了?”
“一天到晚就知道打,除了打你还知道啥?”
白靈瞟了眼云启,迎上云启怒瞪自己的目光,顺带朝云启翻了个鄙视的白眼,抬头望向贺君诚,正欲启齿说出自己的猜测,便闻得营帐外传来脚步声,转头见玲将军掀帘而来。
“太子,刚接到的战帖”
声于同时玲将军将手中由南祁传来的战帖呈给贺君诚,贺君诚看了眼玲将军,低眸接过战帖却并不打算现在打开,转头继续揣摩沙盘上呈现的战况局势,沉呤半晌话锋一转。
“依你们看北昭此时来所为何意啊?”
方才被白霊瞪了眼的云启闷头想了半天,确实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在他的印象中纵观整个北昭,除了还算有名头的北堂世子北堂墨外,其余人等他从来不放在眼里,而今贺君诚先问来人又问目的,搅得他思绪混沌,忍不住脱口而出。
“不是!太子爷!我就纳了闷了,这北昭还有人吗?”
贺君诚知道云启话中深意,抬眸看了眼沉默认同的白靈,再望向看着自己的玲将军,寻得玲将军落于自己手中战帖上的隐晦目光,心底腾升起一抹似曾相识的余悸,启齿道。
“玲王以为呢?”
玲将军闻声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遥想不日前自己收到的密函,再到今日助阵西屿的来人,抬头望向贺君诚。
“北昭国北堂公子北堂玥”
“北堂玥?!”
云启被玲将军的答案惊了一跳,他并非不知道北堂玥,只是北堂玥自当年残废后就隐居不出,而今忽然出现在战场,难不成是赶来送死?云启越想越觉不可思议,启齿反问道。
“我说北昭国君缺心眼吧?这残废都能送上战场?到底是...”
“云启!”
贺君诚一声厉喝,云启猛一抬头对上贺君诚戾眸,吓得赶紧闭了嘴,偷偷瞄了眼白靈,白靈知道北堂墨对于贺君诚来说的意义,就算云启话粗在理,贺君诚也绝不允许有人言语重伤北堂玥,更何况北堂玥当年亦是扬名四国的俊逸人才。
白靈瞧着贺君诚恢复平静的神情,转头看向满腹先知的玲将军,眸光扭转疑惑顿生,南祁攻打西屿早有征兆,西屿对战南祁也为保护北昭,如今北昭却入南祁阵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别说贺君诚犹豫迟疑,他都无法理解,再者来人若真是北堂玥,那就更加荒谬滑稽,北堂墨在临南城战中废了武功被北昭国君送往南祁为质,对于北昭国和北堂世族来说都是耻辱。
暂且不说北昭国君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就拿北堂玥来说也不可能这番没脑子,不趁机扰乱南祁夺回荣耀,反而跟南祁并肩攻打西屿,若非真是君命难违那绝对别有用意,思索间白靈瞟了眼玲将军。
“你怎么知道是北堂玥?”
“云将军刚刚不是说了吗?北昭临南城战北堂墨惨败,如今下落不明,北堂世族除了北堂玥还有谁?”
玲将军说得理所当然,白靈听得疑点重重却又找不出反驳的话语,若将自己置于北昭国君的境地,眼下除了北堂玥,确实也想不出更好的人。
并非北昭真无旁族人才,而是北昭自创国初始便由北堂世族领兵镇守,凡遇大小战事均可见北堂子弟身先士卒,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北堂世族的胜衰代表了整个北昭国的势力强弱。
可这数十年来,北堂内族子弟却死得颇为稀奇,对此他多少还是有所耳闻,若是死于战场尚算得上是忠良英雄,偏偏不是葬生雪山就是残在宫斗,着实让白靈哑口无言的同时下意识看向贺君诚。
贺君诚接收到白靈目光,扫了眼茫然不解的云启,抬眸望向账内唯一显得尤为清明的玲将军。
“那你觉得北堂玥为何前来?
“末将以为南祁被困,北昭以北堂玥为诱饵,其目的为炎老将军”
玲将军说话间看了眼贺君诚,寻得贺君诚眸光并无可疑,顺带瞟了眼白靈和云启,回眸对上贺君诚看来的目光。
“那玲将军觉得咱们该如何?”
“太子不若趁机滅掉北堂玥,如此南祁战败元气大伤,北昭亡将失去屏障,一举削弱两国势力于西屿来说绝非坏事!”
闻得玲将军言语诚恳,贺君诚瞟了眼双手抱拳的玲将军,目光擒着玲将军眸中暗藏的狡黠,扬眉挑眸道。
“玲王的意思是我该放了炎老将军?”
“自古穷寇莫追,炎老将军命不久矣何必穷追不放,更何况若太子赢了北堂玥,届时北堂世子就算躲在暗处也一定会显身,如此太子不就可以顺势拿下北昭国了?”
玲将军一箭双雕倒是个好计谋,可偏偏贺君诚知晓了临南城战的秘密,连贯此战北昭派兵目的,遥想十年前北堂颂和北堂墨的一死一伤,再到八年前北堂玥于宫中带惊蛰杀出重围的布防可疑,串联上北堂族内的暗探以及提前一年预谋的临南城战。
所有布局直指北堂内族子弟生死谜团,看似明面凿凿实则慎思极恐处处暗藏灭族玄机,而造成这一切的第一怀疑对象非北昭国君不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