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午膳,众人明里温馨祥和,暗则各生异象。
午膳后古思远拜别风竹沥,便随同白靈与云启返回西屿,马车外云启手拉缰绳,右手鞭策一下,左手挑帘朝车内看一眼。
车内白靈对上云启眸中担心,下意识的呡了呡唇,转头看向敛眉不语的古思远,寻着古思远面上深沉,一时竟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今日风竹沥所言,古思远听得透彻,他亦心如明镜,如无墨海一战与花楼中古思远的刻意之言,或许他永远不会怀疑风竹沥。
毕竟燎原风氏与西屿贺氏乃百年至交,其祖风千雪更是西屿开国始君贺萧然的结发妻子,君后鹣鲽情深为西屿百年传颂的佳话。
如今风竹沥言行意味不明,他亦不敢善作决断,只得趁着端茶给古思远的间隙,慎重启齿道。
“太子,你看我们接下来如何做?”
古思远闻言看了眼白霊递来的茶杯,凝盯水光盈盈下起伏的茶叶,一瞬沉浮令他仿若置身八年前的涟湖之险。
八年前贺君诚应邀前往灵霄山参与四国比武会,与此同时前任太子贺君黔受命护送九千岁前往南祁。
可就在贺君黔出发前一晚突然身发剧毒,连带百里之外陪贺君诚参加比武会的松韵仙人亦无可幸免。
不仅如此,南祁皇后金氏同期锒铛入狱,致使凤陵母族动荡,牵引珏玉传闻席卷整个江湖,一时间魏氏落定众矢之的。
所有事情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毫无关联,直至他随同父亲连夜被急召入宫,更为诡异的事情接连发生。
那一晚,他与父亲一入宫,便见已然毒发的贺君黔,依照父亲医术寻常毒药不在话下,偏偏此毒乃赤练。
而赤练发作须一年时间,由此贺君黔早在一年前就被人下了药,可据他所知贺君黔这一年几乎未曾离开过西屿半步。
若要下毒皇庭中人首当其冲,如此宫闱杀机,父亲提议国君召回贺君诚,毕竟贺君诚身边有松韵仙人。
可那一刻他却在国君眼中觅得一丝迟疑,那抹迟疑掩于哀绪浮于忏悔,令古思远至今都无法忘记。
尤其当时陪同国君在场的还有风竹沥,到最后还是风竹沥点头示意玲王赶赴灵霄山四国比武会召回贺君诚。
他忘不记风竹沥脱口时眸中闪现的狡黠,亦抹不去国君眼底暗藏的摇摆不定,更甚是两人之间诡秘的对峙气氛让他余悸至今。
不想玲王受令即刻出发,等来的却是贺君诚迟迟未归,以至错过贺君黔的最佳治疗时期,导致贺君诚达到西屿皇庭时已回天乏术。
后来他才知道灵霄山贺君诚比武期间松韵仙人与贺君黔同时毒发,而阻绝贺君诚归来的竟是一名素不相识的求救人。
如是种种疑惑串联,直让古思远脑中疑惑丛生,国君作为父亲虽是痛心疾首却不想救自己的儿子。
风竹沥身为燎原郡君却恰逢其时出现在贺君黔的毒发现场,在国君摇摆不定之际,见机指使玲王故作拯救之势。
到头来耽误贺君黔最佳治疗时间的却是一名素不相识之人,而此人竟与风竹沥和玲王毫无瓜葛。
如此杀人于无形,究竟是国君与风竹沥密谋在前,还是风竹沥布局在后,至今都是古思远心底解不开的症结。
那日之后他古氏接连发生怪事,以往救治配方但凡送出均生异象,以至众臣上奏,国君一声令下禁了父亲官职。
可父亲不经不怨反是欣然接受,直至他有一次进宫看望贺君诚被人暗算沉入涟湖险些丧命,昏睡数日方才醒来。
一觉醒来,他还未来得及跟贺君诚说明,朝堂之上贺君诚力排众议上奏国君,毅然决然保他古氏告老还乡。
国君拗不过贺君诚只得顺从其意,可途中却安插人手护送他们一路返回穹川,用意深重更使得古思远怀疑父亲与国君。
如是多年,国君自贺君黔死后将朝堂之事完全交给贺君诚,退居萧山不问世事,而今修罗复活,贺君诚前往穹川。
眼下穹川境况一触即发,西屿暗里蠢蠢欲动,燎原又局势不明,贺君诚处境着实不亚于四面楚歌。
越想越头疼的古思远念及出发前得到的附灵散,下意识的呡了呡唇,他并非有意隐瞒贺君诚,而是他总觉附灵散背后绝不简单。
由此古思远抬眸看了眼白靈,琢磨着白靈这些年一直跟着贺君诚,纵使不知药理好歹亦知朝堂动向,故而沉呤半晌道。
“阿靈”
白靈闻言一愣,这声“阿靈”可都是儿时古思远所唤,如今再闻古思远唤起,白靈心下一荡,抬眸见古思远盯着自己,赶紧回神。
“在!古哥!”
“你可知这些年来皇家药房都是何人进出?”
闻得古思远问话,白靈垂首一想,启齿就古思远眼底质疑慎重道。
“除了太子,别无他人!”
“别无他人?!”
“恩!”
擒着白靈话中肯定,古思远眸光一沉,偏头寻着白靈面上正经与肯定,心底余悸油然而生。
附灵散乃西屿皇室秘药,由西屿始祖贺萧然所创,其珍贵程度按照白靈这一说,除贺君诚外无人染指。
可现在附灵散不但外泄,还被“他人”送到自己手里,如此铁证在手,怎能让古思远不慎思极恐。
看来西屿当下境况比自己想象中还要不可预料,心底担忧带起古思远忧心忡忡,直让白靈看在眼中心下惶恐。
“古...太子爷,你没事吧?”
嵌着担忧的话音,令古思远觅得白靈眼底彷徨,本能的眉峰一蹙,如今贺君诚不在,他可不能乱了军心。
虽说他是被贺君诚“威逼力诱”不得不来,但他既然来了,便不能在他这里出了岔子。
由此思绪,古思远低眸压下内心困惑,抬眸复以往昔风流,眨眼冲白靈扬唇一笑。
“本太子能有什么事!”
古思远说着偏头朝帘外一看,启齿话锋一转。
“云启,到底还有多久到皇城啊!你太子爷我屁股疼!”
一声吆喝逗得云启神色一僵,下一秒憋不住一笑,果然古哥归来仍是那个调调,张口闭口忒对自己胃口。
怀念间云启望向即将到达的皇城门庭,眼珠一转,随后马鞭一扬,马车加速飞驰同时喝道。
“马上就到!太子爷保护好屁股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