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径,风闻雪因着古思远忽悠倒是平静不少,毕竟贺君诚不放话,他也没机会“逃离”燎原郡。
由此他不如乖乖待在燎原郡,再说他之前跟父郡提及过此事,但父郡的态度始终不明,让他心里亦是没谱。
如是一来,他还是静待时机比较好,免得到时候前有贺君诚禁足,后惹夫郡不悦,两者齐下也是有够他受。
风闻雪思绪间古思远抬眸看向候在迎风阁门庭处的风竹沥,两人四目遥望,过往匆匆浮现古思远思绪。
犹记儿时他常与贺君诚来燎原郡“偷”蛊,次次都会被风竹沥逮到,不过每次风竹沥教训完都会格外给他们一个一只。
虽说这些蛊都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但古思远心里清楚,并非风竹沥不舍得,而是怕他们不分轻重伤及无辜。
如今见风竹沥身强体健,一脸威严不减当年衬上那捋胡须的惯有动作,着实让古思远甚觉亲切与想念。
反观风竹沥却是将他眼中的贺君诚从头至脚寻了一遍,念着玲王于战场上传回的消息以及方才西屿花阁传信,眸光流传轻咳一声,抬手朝迎面而来的古思远行了个礼。
“太子金安!”
古思远闻言赶忙上前作扶,末了轻拍风竹沥手臂,启齿敬重道。
“风郡君切莫多礼!”
风竹沥见此未作多言,仅是瞅了眼躲在古思远身后的风闻雪,寻着风闻雪脸上淤泥,不悦的哼了一声,惹得风闻雪赶紧一擦脸,从古思远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怯生生道。
“父...父郡安...”
风闻雪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风竹沥就想起风闻雪倒腾的瑰院,好好一燎原郡少,居然做这些在他看来毫无意义的事,而且屡教不改愈演愈烈,气得风竹沥连连捋了好几下胡子。
一脸怒目瞪视,怵得风闻雪赶紧儿藏回古思远身后,古思远斜眸瞟了眼风闻雪,抬眸望向风竹沥,勾唇言笑道。
“郡君莫气,依我看师弟那瑰院徘徊养得确实不错,不失修身养性,郡君闲时倒也可以去赏赏!”
古思远这一说,风竹沥碍于古思远此时贺君诚的身份,只得强压下内心怒火,沉气间回视古思远,颇感无奈道。
“太子!你太娇惯他了!”
风竹沥叹气的摇了摇头,其面上愁绪顿让古思远想起家父,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就着风竹沥引领进了阁。
一入阁内,古思远在风竹沥的引领下坐上主位,坐定后古思远瞅了眼风竹沥,转头再望身边站立不安的风闻雪。
寻着风闻雪频频看向风竹沥的小眼神,古思远心下一笑,觅得风闻雪投来的求救目光,回眸看向风竹沥。
“郡君请我用膳,这郡少站着是不是不太好呀?”
风竹沥闻言哼了一声,抬眸盯向风闻雪。
“还不快坐下!等我请你吗?”
闻得风竹沥满腹恨其不争怒其不扬,风闻雪麻溜儿的坐了下来,由着古思远举筷,宴席开场。
古思远瞧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佳肴,随意夹了一块放入口中亦如儿时味道,甚合胃口吃得亦是心满意足。
风竹沥见古思远吃得开心,顺手夹了块古思远食得最多的牛肉丸放入古思远碗中,迎上古思远眼底笑意,轻言道。
“听说太子准备招妃啊?”
古思远未料到风竹沥会突然提及这个话题,琢磨着许是云枫和白术效率够高,所以传来燎原郡也不异常,故而点了点头。
“本太子年岁已至也是时候纳妃了!”
“原来如此...”
闻得风竹沥似有后知后觉的话外音,古思远就着碗中牛肉丸尝了一口,只觉劲道十足口齿留香,忍不住赞了声“好”,转头对上风竹沥看来的目光,话锋一转。
“怎么?郡君有异议?”
风竹沥闻言念及心中顾忌与事前先知,启齿故作担忧道。
“太子所言,我怎敢有异,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声于同时风竹沥见古思远挑眸看了眼自己后继续夹菜用食,一脸平静到寻不得丝毫端倪,不经想起玲王传回的消息。
他从小看着贺君诚长大,其与风闻雪一同拜于松韵仙人门下习药师之道,在他的记忆中贺君诚始终不务正业。
尤其于前任太子死后更是纨绔风流,扬名四国,如今玲王一书与今日所见,倒是让他心底生出些许怀疑。
当年前任太子之死牵连甚广,经此墨海一战,风竹沥不得不正视贺君诚,毕竟这赤练背后牵连他与昆仑尧氏。
而贺氏与风氏的百年纠葛亦非看到的那么简单,孰是孰非其中所包含的真相远比浮于表面所见的更加残酷。
他本想着贺君诚若不涉及此事,他倒是能睁只眼闭只眼放他一命,毕竟风闻雪与贺君诚的关系非比寻常。
可贺君诚的墨海一战,不仅玲王怀疑连都他不可置信,常言道另可错杀一百绝不放过其一。
纵使眼下贺君诚还没有查到真相,他亦不能给贺君诚太多的时间,思已至此,风竹沥沉声再道。
“只不过终究是西屿皇家选妃,太子爷亦得慎重再三!”
话至此时,古思远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反是认同的点了点头,毕竟风竹沥这话说得没差。
好歹是皇家选妃,若是一群歪瓜裂枣,别说国体颜面,单论贺君诚指不定都能气得宰了自己。
一想到这茬,古思远放下银筷,看向风竹沥。
“不知郡君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
风竹沥说着抬筷一扫桌上佳肴,余光擒着古思远看来的视线,落筷夹起席中由百年雪莲所煨的裕鱼放入古思远碗里。
末了风竹沥抬眸看向古思远,两人四目相对间风竹沥擒着古思远眼底莫名,启齿深意道。
“这女子便如同此席,始终得端庄贤淑出生名门,方才能配得上太子身份,不是什么市井花女都能相得益彰”
一语话落掀起古思远余悸丛生,令古思远低眸看向碗中裕鱼同时心如坠寒潭,霎时凉透全身刺痛五官。
若说之前风竹沥提及招妃,他无甚感觉,现下这句“市井花女”,瞬让古思远忆起自己离开飘香苑时那句刻意之语。
他当时说那句话无非是想揪出埋伏于贺君诚身边的细作,坐实玲王的罪证,没曾想居然会让他发现风竹沥。
可他想不通风竹沥为何要监视贺君诚,西屿向来待燎原郡不薄,更何况风闻雪又极其近亲贺君诚。
难不成玲王与风竹沥之间有着自己不知道的秘密,更甚是连贺君诚都未曾察觉的权利交易?
慎思极恐间古思远强压下内心错愕,抬眸瞬息勾唇一笑,夹起裕鱼往嘴一放,一语双关道。
“果真是好啊!”
一声“好”道出古思远心底错愕,亦让风竹沥笃定下一步抉择,启齿不动声色道。
“既然好,那太子得多放眼朝中适龄女子,如此一来,太子也好平衡自身实力,我看玲仙儿就不错!”
本是一记不生芥蒂的话语从风竹沥口中说出,落入此刻的古思远耳中,却化为另外一番苦涩与痛心。
促使古思远口齿间原该是香甜鲜嫩的裕鱼,瞬如糟糠难以下咽,偏偏他还要故作不知强颜欢笑。
这世间最致命的不是暗波汹涌,而是你突然发现推你下万丈深渊的人,或许是你无比相信之人。
然这信任背后的绝望,才是最致命的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