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徐徐吹动窗扉,荡起“噗呲”细响,呼应玉月白话落同时起伏不停的心跳,充盈眼眸蒙上一层决绝。
帝无羁看在眼中,右手接过玉月白手中鸮丹,其不言而喻的肢体动作,洋溢了玉月白嘴角处不自知的笑意。
亦让玉月白寻得帝无羁左手随之幻出的光球,神情一僵,透过光球她看到了北堂玥对她的嘱咐与袒护。
一时间,她心底埋藏多年的怨念复以平静,原来她并不是北堂家的弃子,只不过生于乱世,命不由己。
可即便如此,她亦感受过父母至情,如同她此时背上灼痕随思绪泛起的疼痛,以至于玉月白看向帝无羁。
“接下来如何做?”
帝无羁擒着玉月白眼底清明,念及玉月白身后的尧玉娆,尧玉娆能恰逢时机安排玉月白前来,必然关乎明日大典。
而今玉月白受邢魈蛊惑,打乱了尧玉娆的计划,纵使玉月白明日如尧玉娆所愿授命册封,亦不排除尧玉娆从中作梗。
反之他若顺势而为,则能揪出尧玉娆背后的操纵者,既然事关炎凰,那他倒要看看炎凰尘封万年究竟是谁在搅局!
思已至此,帝无羁想起寒水仙官方才解决的烈焰火鸟,烈焰火鸟他曾在昆仑见过,如今烈焰火鸟消逝,尧玉娆必有警觉。
如是一来,帝无羁沉眸一念,一场“瓮中捉鳖”油然而生间转头看向云凌长老和月灿。
“云老你即刻同月灿前往于府,令于谦之加强旭川戒备,于典礼前暗中更替所有文臣武将!务必保证明日街道与朝堂一如往初!”
“是!可...可这么多人该如何更替?”
迎着云凌长老话中匪夷,帝无羁看向月灿,虽说放妖入川实属大忌,但他对月枭品行,信之不疑。
常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心下落定主意的帝无羁启齿一语解了云凌长老与月灿心底疑惑。
“月灿,我知妖族瞬幻万相,明日旭川盛况便有劳妖物众灵了!”
“遵命!熠王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月灿本就得月枭嘱咐,唯帝无羁马首是瞻,眼下帝无羁下令又岂会不从,于是月灿与云凌长老接令离开书院直奔于府。
一待两人远去,帝无羁瞟了眼玉月白,转眸看向墨骁。
“墨老!”
墨骁闻声抱拳,迎上帝无羁嘱咐。
“你先前往乾王府将帝梓潇带来,让帝梓潇明日给我守好北堂世子!典礼未完成之前不准世子踏出熤王府半步!”
“那...那典礼结束之后...”
闻得墨骁话中黯然,帝无羁眸光一沉。
“之后护送世子密返北昭!告诉姚?务必助世子保住北昭!”
一语声落,掀起帝无羁若有似无的叹息,闻得墨骁手臂一抖,抬眸一见帝无羁眼底不舍,心下猝然一疼。
墨骁知道依北堂墨的性格,若北堂墨知道明日册封的是玉月白,怕得大闹一场,可现在局势又容不得北堂墨胡来。
如今帝无羁布局剑指明日典礼,思绪间墨骁瞅过玉月白,呡唇一“嗯”,闻得帝无羁再声言道。
“期间莫忘到皇城将计划合盘呈报国君!”
“是!”
墨骁领命而去,殿上玉月白一感帝无羁字里行间对北堂墨的袒护,不经眉峰一蹙,其面上怅然落入帝无羁眼帘。
帝无羁见玉月白欲言又止,转身同时淡言一语。
“你好好休息!”
话音落下,玉月白望着帝无羁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背影,寻得帝无羁跨出殿门,忍不住脱口一唤。
“苍穹!”
久违的称呼从玉月白口中溢出,令玉月白一得帝无羁顿停脚步,心下一疼,启齿就着心中执念道。
“在你心里,她真的就那么重要吗?她...”
帝无羁闻言回眸看了一眼玉月白,其眸中不言而喻,愣得玉月白几欲再次出口的话语化为无声,下意识的握紧了十指。
末了,玉月白垂首一笑,抬眸遥望帝无羁消失于夜幕的背影,脑中尽是帝无羁回眸一瞬的坚定与决绝。
月光拉长帝无羁映射地面的影子,通往锦苑的路上,帝无羁一步一停对应心底沉浮的执念与不舍。
若成全北堂墨的命是他私心所愿,那送北堂墨远行护大地安泰,则是他夙愿所盼,帝无羁很清楚一旦明日过去。
他与北堂墨将迎来不同的立场,他是东临的王爷,是昆仑承继百年的嫡传者,他不可能为了北堂墨罔顾一切。
所以他用这种方式送走北堂墨,或许是最好的办法,亦是他唯一能让她活下去的机会,她不能留在他的身边。
因为他希望她活着,如似十年前北堂墨对他的坚持,倘若没有北堂墨,他或许早就死在冰渊崖,又何来后续踏上昆仑拯救东临。
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换言之他能走到现在,北堂墨功不可没,思绪间帝无羁脚步停于苑内殿门处。
寻着殿内桌前烛光照亮的沉睡人儿,帝无羁眼底上涌的笑意敛去寒漠化为嘴角处一抹不自知的柔情。
半晌,帝无羁觅得北堂墨梦呓间直往下坠的身形,一个箭步冲过去稳稳接住北堂墨,不想却被北堂墨手中完工的荷包惊了神情。
帝无羁看着荷包上扭捏的“墨”字旁蹲守着一只突兀的丑“兔”字,忍不住沉声一笑,惹得梦中的北堂墨本能的攥紧了荷包,启齿默了一声“兔子”,险些唤落了帝无羁眼底泪光。
过往万年轮回,今生十年等待,换一朝惺惺相惜,譬如烟花绚烂之后复以平静的夜幕,吞噬着帝无羁内心的悸动。
夜风撩拨烛火,辉映帝无羁眼底眸光,明暗之间帝无羁深沉了口气,缓抬右手覆于北堂墨面颊一瞬。
一抹寒气由着北堂墨呼吸侵入体内,呈现颈脖上转瞬即逝的冰麟铠甲,之后帝无羁反手轻轻一拍北堂墨后脑勺。
北堂墨头应力一偏,彻底沉睡于帝无羁怀内,令帝无羁瞧着北堂墨熟睡的乖巧再到日里的跳脱。
忍俊不禁间帝无羁一把抱起北堂墨往内阁走去,这一次帝无羁走得很慢很慢,慢到时间仿若临止一分一秒。
直至帝无羁将北堂墨放于床榻,替北堂墨整理好锦被后低眸触及北堂墨手中紧抓不放的荷包,沉了带笑的寒眸。
亦不知这样看了多久,帝无羁垂首于北堂墨额上落下一吻,末了轻轻往床边一坐,抬眸望向窗外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