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着思绪豁然开朗,贺君诚却疑惑起北堂玥此行的真正用意,北堂玥身处其中不会不明此战实属赶尽杀绝。
若北堂玥明知死局还义无反顾,那必然存有让北堂玥誓死相护的决绝执念,如此自己岂能坐视不管。
而今玲将军一再怂恿自己定有猫腻,贺君诚抬眸看了眼玲将军,所幸将计就计冲玲将军勾唇浅笑,轻呡了口茶望向云启。
“云启”
“在!”
“召回云枫与你镇守墨海”
“是!”
贺君诚说话间故意不看玲将军,视线跃过玲将军落到白靈身上。
“白靈,军营与陆地”
“是!”
玲将军见白靈和云启连同云枫都被召回领了任务,唯独自己促成之事还未回应,忍不住抱拳行礼,刻意提醒贺君诚道。
“太子,那北堂玥...”
贺君诚寻着玲将军眸中暗藏的急迫,顺手将茶杯递还给白靈,低眸看了眼手中的战帖,抬眸望向玲将军。
“玲王,你就随我前往应战”
“是”
玲将军领命松了口气,贺君诚能让他随同就代表事情成了一半,即便到时贺君诚下不了手,他也能见机行事,只要结局是那人想要的,那他就不算有失。
贺君诚擒着玲将军面上缓和,敛眸凝神间心中疑虑油然而生,玲氏同白家与云家乃西屿创国元老封外姓王。
其影响力不亚于白家和云家,如有动荡难免波及朝堂,眼下玲王目的不详,他绝不可轻举妄动。
再者以玲氏身份不可能直接与昆仑有所牵连,其中必然还有三方穿针引线促成盟约,既如此自己不若顺应其意按兵不动,不过这炎煜伤了小粽子还想保他老子活命?简直笑话!
若老天爷现身求情,他贺君诚多少还会给点面子,区区一个炎煜,他压根就不放在眼里。
贺君诚心里想着,踏出营帐同时密语传令白靈。
“令白术于云枫撤离同时即刻暗滅萧山涧,一个不留!”
“是”
一声令下,贺君诚踏上前往萧山陆地的船舰,临到船舰出发前贺君诚瞟过玲将军,转身坐上指挥台,低眸看着战帖上属于北堂玥的字迹,念及远在穹川的北堂墨,沉了眸光。
北昭此举目的已是昭然若揭,他顺应其意即为防止玲王后招同时护北堂玥一命,毕竟眼下局势由他亲自出马掌控分寸最为妥当,只是他尚未清晰玲王目的。
皇权?至高无上?这些在他看来毫无价值的东西,怎就能让人如此趋之若鹜,再者玲王在西屿算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有何不满足?
倘若玲王当真参与当年赤练事件,要从玲王到西屿连接上北昭和昆仑以及南祁,这横跨三国与昆仑乃至武林争斗的局中,究竟是谁在背后掌控全局运筹帷幄?
此人目的绝不可能仅是所谓的皇权,否则凭己纵横多国以至瞒天过海的操控势力,皇权直道唾手可得,怎还会隐藏幕后始终不出。
除非这局背后还有藏有更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说不定连西屿都不可置身事外,更甚是东临都将涉及其中。
思虑间贺君诚抬手捏了捏下巴,挑眸瞟了眼玲将军,他可以不顾及玲王,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但他不能不念玲仙儿就如同风闻雪于他心中存在的意义。
如今他出战已有些时日,对风闻雪的消息也都是由信件传递,可那小子年少情动热血上涌就不可能是个安分守己的主儿。
待此战结束,他必须抽空去看看风闻雪,若风闻雪因此被人抓了把柄入了局,那后果恐会超乎他想象,无疑是加重了他的后顾之忧。
他就只剩下这么个师弟了,师父临终前将风闻雪托付给自己,可不是让自己眼睁睁看着风闻雪那傻小子给人送人头的。
思已至此,贺君诚压下内心疑虑,仰身斜靠椅子,抬头望向即将到达的萧山陆地。
萧山陆地南祁军营内狼藉遍地,一眼望去皆是哀嚎连连的伤兵残将,一个个遍体鳞伤苟延残喘,触动着轮椅上闻声感悲的北堂玥,令北堂玥下意识的握紧了十指。
他北堂世族自神帝封银龙起镇守昆仑秘密,压制北昭动荡,多少前辈英豪不惜代价血洒战场,所以他从小便深知战场残酷无情,而今他看着遍地似曾相识,竟不由得润了眼眶。
这些侥幸存活的人是多少家庭的顶梁柱,那些死去的人又是多少妻儿老小的依靠和牵挂,而高高在上的掌权者为了所谓的权利与私欲,毁掉了多少人的希望与支撑。
他从来就不怕死,只是悲哀死于所谓的权欲争斗,自他收到北昭国君诏书那刻起他就猜到了命运将至。
如今北昭国内巽风北潭北堂祠墓下,由他北堂银龙一族镇压的百年妖邪力量已显卷土重来的征兆,所以他不能不来。
因为贺君诚是他最后唯一的希望,他必须赌,以他银龙一族百世忠贞赌贺君诚身为药祖嫡传弟子的天下怜悯之心。
“报!”
北堂玥闻声收敛思绪,转头看向前来报信的南祁士兵,南祁士兵接收到北堂玥示意,垂首抱拳道。
“西屿船舰距离路岸已不足三里,还请北堂公子指示”
南祁士兵说话间抬眸瞅了眼轮椅上的北堂玥,下意识的呡了呡唇,其实他也不明白为何北昭会派这么个残废来增援,难不成是觉得战场还不够凄惨,当然南祁士兵仅是心里想想绝不可能说出来。
北堂玥寻着南祁士兵眼底暗藏的匪夷所思,勾唇冷笑,他知道南祁士兵在想什么,可他并不在意,事实他本就是来送死的,不过好在上天给了他救急苍生的一线生机。
“你去清点南祁伤兵残将尽数藏匿,待我战起时有序撤退”
“什...什么?”
南祁士兵完全没想到北堂玥会突然下这个命令,他本以为北堂玥会让他们殊死一搏付诸性命,不想北堂玥居然以自身为盾护送他们离去,故而不由得一愣再声确认道。
“北...北堂公子,你说...说什么?”
北堂玥迎着南祁士兵眸中不可置信,环视四周或倒或仰的伤兵残将,深吸缓呼了口气,低眸看向南祁士兵。
“守家卫国男儿本色,能上战场者无论功绩皆为英雄,如今他们已是强弩之末,不必再做无谓牺牲,接下来交给我就行了”
南祁士兵闻着北堂玥口中话语,听着耳边哀嚎四起,心里腾升起一抹由北堂玥牵引出的悲伤。
他懂北堂玥话中珍重,瞬息懊悔于自己刚刚的鄙视无知,抬头迎上北堂玥带笑的眸光。
生死当前多少将领能做到以身抗衡还士兵完全,如此忠义难得,令南祁士兵双手抱拳跪地给北堂玥敬上三叩大礼。
“谢谢北堂公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