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心想的我們剛進監獄沒幾個鐘頭,就真的遇到魔族了。
「這就是『地獄遇佛祖(註:指遭遇困難時得到意外的救助),樂園見luǒ族』——」
女王陛下的僕人.修巴裡耶,不曉得是否因為前半生過著瘦如弱雞的生活造成的反彈,現在卸下魔王職務的他,變得愛脫給別人看。姑且不管那個,因為侵入領海的罪名被捕的他,仍在監獄裡等待遙遙無期的審判。雖然蒙華遊艇的船主是芬芬,主客是前魔王的馮休匹茲梵谷卿潔西莉亞上王陛下,但是掌舵的人是修巴裡耶,所以變成他進來吃牢飯。
在公海上航海卻大後悔(註:公海、航海、後悔的日文發音相同)。要是讓偉拉卿聽到,這點程度的冷笑話也能讓他大笑吧。
除此之外修巴裡耶還爆出震度六級的事實,其中一個是馮波爾特魯卿應該解決的問題。剩下的雖然和我跟村田都有關系,但是現在沒有多餘時間討論那個。
「這個嘛,也不能因為在幾小時內遇到第一個魔族之後就沒再見到任何魔族,就斷定沒有其也無辜受害的夥伴——一」
「你也這麼認為吧?可是已經快兩個星期了,後來就再也沒見到任何魔族。」
跟剛才一樣晃來晃去的村田點頭說道:
「這就像摸彩第一次就中獎的感覺。」
「然後接下來不管怎麼抽。都只能抽到面紙。」
我坐在地上,手指沿著剛才寫在地板的「正」字又寫一遍。要把塗成奶油色的牆壁當成日歷陡用,似乎有點太漂亮了。
「可是今天不是要見覺得有所疑慮的人?」
「嗯,是啊,沒錯。」
對了,終於跟對方約好在今天晚飯以前見面。
在來到這座監獄的第一天,我們就看到匆匆跑過的黑發人。
我高度懷疑他是魔族,於是連忙緊跟在後。但是根據早我們十天進來的前輩修巴裡耶的說法,這在水上港灣都市達魯科似乎不是什麼稀有的發色。
就算是黑色,也不像我們日本人是自然生成,而是刻意染的。只要看發際就能一目瞭然,可以看到金色或是棕色的痕跡。根據我聽到的消息,那是一種宗教行為,在達魯科持續發展的新興宗教「直到那天到來教」的信徒群起染發,因此被稱為「發黑」。
難怪我和村田走在街上,都沒有人過來盤查。可能是達魯科人已經看慣黑色了吧?但是就我們被當做小偷的經驗來判斷,「發黑」的風評並不太好。
他們是認為這個世界即將迎向末日,在那天到來以前委身時間的集團。說得好聽一點是頹廢、厭世,說得難聽一點只是一群懶鬼。在每天認真工作的漁夫與家人眼中,把他們視為只會找理由,游手好閒的討厭鬼。
可能是他們不認真工作,犯了不少偷竊罪行,因此連監獄裡的「發黑」受刑人也變得越來越多。
聽到這個真相,連我都覺得:「不會吧——」照理來說這群人沉迷在改變外表的宗教裡,不可能頻繁犯罪。只是碰巧信徒裡面有人心術不正,因為信仰堅定的人不可能一直往監獄跑。
但是那個理論在我追在監獄裡的黑發男後面,走下建築物樓梯之後粉碎了。
我跟著人影跑過長型建築物,在建築物旁邊的樓梯盡頭看到與平房區截然不同的景象。如果牢房區是剛蓋好的幼兒園,這裡就是古老的石橋下方。雖然空間大到足以舉辦選秀會,但是四處的石牆壁不僅油漆脫落,還長了稀疏的雜草。
沒有照明的環境十分昏暗,沉澱的空氣也稱不上gān淨,但是有水的味道。那是在這個有點髒亂的場所顯得格格不入,新鮮又幹淨的水味。
我心想這個味道是打從哪裡來的,才發現有水道從大廳中央通過。看來這棟細長形的建築物正下方有水道,而且沒有鹹味,應該不是海水。也就是說它不是從海流進來,而是從這裡流出去,或者是更裡面的地方——從港都的中央連接大海的水道。
「……是流向大海的地下水嗎?」
村田果然也聞到味道,但是又沒辦法證實。因為沒有踩下最後一階樓梯的我們,與橫貫地下大廳的水道之間,蹲了數不清的人。
要是眼睛還沒熟悉昏暗的空間再往前踏一步,應該會把某個人踢飛。拱形天花板附近有點光亮,但是腳下就很暗。只不過看不清楚聚集在此的人們,理由不只如此。而是他們的外表與周圍融為一體的關系。
「你們兩個,先等我把蠟燭……」
走在後面的修巴裡耶手舉插著三根蠟燭的燭台。以攜帶燭台來說過度豪華,但也因此有了三倍亮度,真的幫了大忙。
下一秒鐘,我們被映入眼簾的光景嚇得發不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