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氏,家主阁书房。
檀香飘摆,书桌之后,束着长发的中年男人正翻阅着一本一指厚的古籍,似乎是因为疲惫,本应尽显英武姿态的他看起来脸色十分的憔悴。
“家主大人。”
咚咚......敲门声传来。
门外,身着南宫氏家袍的中年仆人恭身候在书房门外。
“何事?”南宫正揉了揉眼角,出言问道。
“家主大人,大小姐回来了。”仆人恭敬道。
“什么!”南宫正瞪大了双眼,一时间冲出书房,一把将中年仆人的双肩抓住。
'“嫣儿回来了?”南宫正难以置信。
“是,方痕先生亲自接大小姐进府。”中年仆人喜悦道。
“嫣儿!”南宫正心中大喜,急忙向着书房所在的庭院外跑去。
正院回廊,方痕微微恭身,走在穆渊与南宫嫣身前,替二人引路。
身为青州赫赫有名的刀客,单论刀法而言,方痕在青州可以算得上名列前茅。然而,纵是以他的身份地位,在南宫世家面前也仍旧心甘情愿的卑躬屈膝,哪怕只是做南宫家的一个守门奴,身为樊江城第一刀客的他也没有半句怨言。
“小姐!”回廊转角,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年轻丫鬟面含泪水地跑到南宫身前。
“绿蚁。”南宫嫣温和一笑,伸出手来,搀扶着因见主人归家而满心激动的年轻丫鬟。
虽然二人身份悬殊,但绿蚁乃是自小便被收养在南宫嫣院中的丫鬟,不论衣食住行皆陪在南宫身边,因此,南宫嫣与绿蚁之间的感情极为深厚。
“您终于回来了!”绿蚁啼哭道。
见状,南宫嫣鼻尖微酸,拿出手帕,擦拭着绿蚁眼角的泪水。
“您没有受伤吧?”绿蚁上下打量着穿着一身干净长裙的自家大小姐。在她看来,南宫嫣是自尉迟家手中逃出生天,故此,绿蚁十分担忧南宫嫣如今的身体状况。
“没事,我这不是好好儿的?”南宫嫣伸手握住绿蚁的双手,出言安慰道。
“您没事就好!”见南宫嫣如今毫发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绿蚁的眼泪止不住的从眼角落下。
见状,一向不喜女子哭叫的刀客方痕的心中也不禁为之感动。
乌云山被尉迟灭门,于南宫家乃是天大的噩耗。
毕竟南宫与尉迟家自上一代便有着极深的恩怨,若是南宫嫣落在尉迟家手中,所要遭受的,恐怕将是生不如死的煎熬。而如今见到南宫嫣平安无事的回归家中,南宫家的所有人皆放下了悬在心中的那份深重的担忧。
“我爹可在府中?”南宫嫣道。
“应是在的。”绿蚁答道,有些犹疑。虽然她知道南宫正如今身在府中,可由于她并非伺候在南宫正的院内,故此对南宫家主的行踪并不了解。
“小姐舟车劳顿,先回房中稍作歇息,整顿好再见老爷吧。”绿蚁说道,极为亲昵的搀着南宫嫣的手臂。
“也好。”南宫嫣点了点头。
“嫣儿!”回廊间,一个健硕的身影向着穆渊一行人匆匆跑来。
“老爷?”绿蚁微微诧异。
“爹!”南宫嫣心绪激动,迎着父亲跑去。
“你终于回来了!”南宫正目光颤抖着,打量着身前许久未见的独生女儿,心中对当年为了武道魂玉而答应让南宫嫣暂留在乌云山中的决定极其后悔。
若是南宫嫣真的因此丢掉了性命,身为父亲的南宫正将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没事就好......”南宫正松了口气,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身前许久未见的独生女儿,生怕自己再将其失去。
“尉迟家有没有对你作出什么无礼之事?”南宫正看这南宫嫣,提及尉迟,他的眼神渐渐变得冷冽骇人。
“尉迟?”南宫嫣心中疑惑。
“除去先前在求天湖与尉迟家的长子见过一面,之后我并未与尉迟家有过接触。”南宫嫣眨了眨眼,心中对父亲的问题十分不解。
“你没有被押在尉迟手中?”南宫正略有诧异。
他还以为南宫嫣回到樊江乃是近日自己调动兵力向北地矿脉施压之故,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没有被关押在尉迟府中。
“没有。”南宫嫣道。
南宫正新生疑惑,顺着回廊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穆渊。
“这位是?”南宫正问道。
“他是我......这是我在乌云山的师兄。”南宫嫣脸颊微红,竟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向父亲介绍穆渊。
南宫正笑而不语,笔直的打量着远处一身英气的俊朗少年。
“大衍城穆渊。”穆渊微微拱手,向南宫正客气道。
“樊江,南宫正。”南宫正拱手还礼,对穆渊报以一笑。
“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随爹去正堂。”南宫正看向女儿的眼神极其温和。
闻言,绿蚁急忙走在南宫正前方,替众人开路。
“大衍城,穆家。”
紫烟升起,南宫氏正堂中,南宫正打量着坐在客座上的青衣少年,一双眸子闪烁着微光。
“是。”穆渊回应道。
“怪不得,起先我心中纳闷为何觉得贤侄如此眼熟,原来侄儿是穆氏英豪之后,怪不得有这一身的英气。”尽管南宫正并未在穆渊身中查探到灵气修为的存在,可他看向穆渊的眼神中却仍然满是尊重。
穆家先主之名威震北域,与同辈中人而言,就连那统治一方的北戈皇帝都要对当年的穆姓英豪敬畏三分。而今见到穆姓英豪的后人,作为曾经受过穆家先主恩泽的万千武者之一,南宫正自然对穆渊百般上心。
穆渊淡笑。虽然他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穆家后人”,但他心中也愿意接纳南宫正对于自己的示好。
“想当年,穆家先主夫妇一人一剑走遍北域大地,遍行侠义,结交各路武道修者,不吝赐教,改善北域武修炼气之法,可谓是如今北域武道的一大功臣,之后外敌入侵,他们夫妇二人竭力御敌,带领众多修者一举歼灭敌军数十万万人,更是一段极为辉煌的佳话,如今多年过去,二人英姿仍是历历在目,难以忘怀。”
南宫正十分感慨的叹了口气。时隔多年,提及穆姓夫妇二人,他的心中仍旧是抱着一份尊敬。
二十年前,因天地气脉衰弱之故,早些年间流传下来的功法渐渐脱离了当时修者所能淬炼灵气的最大程度,故此,北域众多武道修者气脉堵塞,以至于所有武道修者修为停滞,不得前进。
若无穆家上一代家主仗义提点,使得北域众多武道修者自炼气之法门作出改善,如今的北域,恐怕将再无引灵境。
穆渊不语,对于穆家上一代家主的传说,他始终有着一丝印象。
二人光明磊落,心向正道,乃是少有具备天道资质的武道修者。
夫妇二人为了匡扶正道,不惜牺牲自己与天生坤道体质的爱子,在身中刻入百生刻印,试图牵引穆渊回归铲除邪道。
如此无私,不愧为青皇帝血之后。哪怕这股强大的血脉之力已然淡薄,可其心间存留的那股正道之气,却始终不曾湮灭。
“南宫家主重情重义,真是叫穆渊暖心。”穆渊笑道,轻轻抿了口侍女呈上来的茶水。
“唉,若是连这点情结都不在了,还算得上什么正道修者?”南宫正的声音颇为洪亮。一双略带褐色的双眼炯炯有神。或许是因为今日喜事来临之故,本就英武十足的南宫家主看起来精神极为饱满。
穆渊点了点头,放下茶盏,捻了捻手中的白玉扳指,若有所思。
“嗯?”南宫正微微诧异。
这不是之前我留给嫣儿的通行令戒吗?怎么在穆家小子的手上?
难不成......他们两个?
南宫正神情微微变化。
客座上,穆渊微微转目,看向那因白玉扳指而久久沉吟的南宫家主,神情略有严肃。
“不知如今北地矿脉的局势发展到了何等地步?”穆渊问道。
忽然,南宫正的思绪被穆渊的问题拉回原位,他微微讶异,用些许警惕的眼神看向忽然岔开话题的青衣少年。
“贤侄也对北地矿脉有兴趣?我依稀记得自穆家先主故去之后,穆家一直做的是药材生意,怎么现如今忽然又对矿产起了念头?”南宫正带着一抹极为浅淡的微笑。
浮青石乃最高机密,如今人合两宗虽然闹的不可开交,外界虽知两家之争是因权势之争的长久积怨,却是不知引得一向北地勾心斗角两大宗系刀剑而对的真相乃是因浮青灵石的矿权之争。
如今穆渊主动提及北地矿脉,南宫正十分担忧浮青石矿脉会因争夺矿权的任何一方而泄露了风声。
毕竟,浮青石的价值异常之大,若是浮青石之密真的流传到外界之中,必然引得无数利欲熏心之徒联合强抢浮青矿脉原石。
尽管南宫氏势大,但若是与北域中成千上万的武道门派相比,其强大之处,便不再是像传说中的那般耀眼。
“近来灵气衰败,以至于灵药出产不足,所以穆家想换一条商路。”穆渊笑道。
闻言,南宫正稍稍放下心中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