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长老，你可有空？”聂尘轻轻地扣了扣帐篷的门楣，对穆渊细声细语道。
穆渊轻笑，顺着聂尘的问候走出帐篷。
“何事？”穆渊淡漠道。
“我听说你与门下一名弟子起了些冲突，所以过来了解了解情况。”聂尘的语气里带着平日里极为罕见的温和。
“确有此事。”穆渊淡然道。
闻言，聂尘脸色微变。
“怎么，要把我逐出山门？”穆渊偏头，看向聂尘，眼神中带着一抹戏谑。
“呃……”聂尘面露难色，谨慎的看了看周围，确认隔墙无耳，轻轻凑近穆渊，“你可方便讲事情原委告诉我？如今众弟子齐名告你，若没有真凭实据，我很难保你啊……”
穆渊淡然，表情十分平静，“真凭实据？真凭实据那张山被我打的不能自理，如今他师父黄岩带着乌云山一众弟子向你告我的状，按照门规，你应该将我逐出山门才对。”
“……”聂尘被穆渊的一席话惊了一惊。
“你，你说什么？”聂尘诧异道。
穆渊冷笑，对聂尘所问不予理会。
真凭实据？即便穆渊为自己辩护也不过是一面之词。
反之，张山被穆渊的劲力震伤，虽然并无大碍，却是物证；众弟子因黄岩的权势纷纷倒戈，这是人证！
如此一来，穆渊即便是受人挑衅，又有什么解释的余地？
真凭实据？
即便是有真凭实据，又岂是给穆渊准备的？
“你可要想清楚，这可是逐出山门的大罪！”聂尘神情激动，他本以为穆渊答应资助乌云山是奔着乌云山剑派的修者资源，可如今穆渊主动请离，令他完全颠覆了自己对穆渊的猜测。
“逐出山门又如何？难不成我穆渊离了你乌云山还活不成了！”穆渊眼神一瞬间变得凌厉，这番话对聂尘而言无疑是一道晴天霹雳。
“你……”
“难道你不想要个清白吗？”聂尘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情绪，试图劝说穆渊。
只要穆渊肯说自己是受到挑衅才被迫动手，哪怕有近百弟子齐名状告穆渊欺凌同门，聂尘也会一律否决！
如今的乌云山，没了穆渊就相当于是没了脊柱，即便聂尘想要卸磨杀驴，也得等穆渊替乌云山获得剑宗的名分以后再将穆渊“杀之而后快”。
不然，乌云山不但会失去苍山论剑中最重要的底牌，更会失去供养整个剑派吃喝修炼的最大金主。
“清白自在人心。”穆渊淡然道。
“……”聂尘楞在原地，他没想到穆渊竟然会如此决绝，就连武道中人最为看重的“清白”二字都牢不住他。
“你不可以离开乌云山！”聂尘终于不再掩饰内心中那股强烈的怒火，他怒视着穆渊，险些便要对着穆渊指着鼻子骂了出去。
“哦？”穆渊笑了笑，“乌云山严令，欺凌同门者逐出山门，既然如此，我为何不能离开乌云山？难道是我罪孽深重，聂掌门要对我动用私刑不成？”
“你！”聂尘被气的浑身颤抖，“你要怎么样才肯留下？”聂尘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哀求。
“留下？”穆渊面无表情，向帐篷外走去。
“穆渊……”
空地上，众人见穆渊走来，不由得满心畏惧。
这可是大衍城的首富啊……
自离开乌云山，在路上听到行人谈论他们才知道，如今整个穆家都是由穆渊一人做主。
“今后就只能一直在乌云山生活了……只希望穆渊不会太过小气，不然我们一家都要遭殃……”
少年叹息，在场的众多弟子无一不在关注着穆渊的动向。
见穆渊走来，他们急忙转过身去，生怕这位身世显赫的大衍城首富记住自己的正脸，转而报复他们的家人。
穆渊止步，负手站在冷冷清清的空地之间，身侧一众弟子各自依靠着身边的大树，背朝着穆渊，假装不知道他已经来到这里。
这番场面显得十分滑稽。
“穆长老！”
喊声传来，将在场的一众乌云山内门弟子惊了一惊。
“掌门的声音！”
众人满心恐惧，倘若聂尘到场，他们所有人都不得不向聂尘转过身去，朝贵为掌门的聂尘恭身行礼。
若是穆渊记住了自己的相貌……
“穆长老！”聂尘急匆匆地朝穆渊跑来，刚跑到空地，见有众多弟子在场，立时慢下脚步，假装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穆长老，先前与你所说之事，希望你多加考虑。”聂尘端着厚重且威严的嗓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即使他表面看起来不急不缓，心中却充满了焦急，若穆渊真的因为此事而离开乌云山，他定要好好的收拾这群不知轻重的无用弟子！
“不知聂掌门所言何事？”穆渊抬头望着渐渐晴朗的广阔天际，故意问道。
闻言，聂尘的表情有些难看。
难道要他当着这么多的弟子的面祈求穆渊留在乌云山？
若他真的求了，那他在乌云山众弟子面前的威严岂不是将荡然无存？
可若是不求……
乌云山加入剑宗的百年大计与他聂尘超脱一众武道修者，迈入中洲上境的伟大夙愿都将荡然无存！
终身大业与当下的尊严，他又应该如何抉择？
聂尘紧紧握起双拳，似乎对这个直逼灵魂的问题十分的为难。
“罢了，我于落华境固步多年，如今年过百岁，已经时日无多，若是此次论剑不能加入剑宗，便再也没有机会随‘天人’指引踏入中洲上境！”
“穆长老，早晨之事我已仔细查明，此次事端乃是由张山那不肖弟子一手挑起，与你毫无干系，故此，还请你留在乌云山中，论剑之时将至，乌云山需要你的协助，更需要你与我一同共振大业！”
聂尘注视着不远处青衣少年结实而高挑的背影，在内心争执了许久，终于放下了“面子”这道可有可无的阻碍，声音洪亮，响彻在整片营地之间。
“……”
闻言，在场的一众弟子如遭雷击。
“共振大业……”
“若穆渊仍留在山门之中做授业长老，那我们这些告黑状的岂不是死定了？”
众人惊颤，更有甚者耐不住惊惧，要两眼一黑昏倒在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