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渊！”白知栀心中焦急，刚欲向穆渊冲去，却被严必卿扯住手臂。
“别过去！”严必卿眼神狠厉。
穆渊跪地，浑身上下环绕着令人惊骇的漆黑浊气。
“呃......”穆渊的视线渐渐变得昏沉，抬起头来，原本在眼中阳光明媚的晴朗天空变得充满阴霾。
“这是什么？”穆渊看着灵识中新生是邪道根源，不知为何，他在这根源之中感应不到半分邪道的气息，并且，天道根源对这公然来到台面上的毕生死敌竟也没有发生半点冲突。
“穆渊。”严必卿在手中燃起一道细微的百生紫灵。
纵然他希冀着穆渊能够铲除天下邪道，重回上境一并灭了那祸乱中洲安宁的人魔，但若是在这之前穆渊首先堕入了无法自拔的邪魔道中，他亦必须除灭这世间较比万千邪魔而言最大的威胁。
“我没事。”穆渊说道，外溢在气脉之外的漆黑雾气渐渐收回体内。
严必卿神情凝重，缓步向不知被邪魔傀儡做出什么手脚的至交好友走去。
“那人不是穆玄。”穆渊说道。
闻言，严必卿的脸色微微变化。
“不论是相貌还是本源，皆不是我兄长的本貌，通过体内邪道根源的共鸣，我能确认那人就是今世邪道的真正源头。”穆渊转身向着负着百生紫灵的好友看去。
“若邪道的根源不是穆玄，这邪典又怎么会流传至今？”严必卿的心中生疑。
闻言，对当年发生之事丝毫不知的太乾剑祖微微摇头。
“我能感应到那人的气脉所在。”穆渊摊开手掌，凝视着手心之中与裂变邪道合并之后缓缓升腾的新生灵力。
或许是因为万古天人在改写穆渊邪道根源之时动用了自身的本源之气，现如今在不发动屏息之法阻隔自身内外灵力的情况下，穆渊能够轻易的感知到万古天人的存在与大概方位。
只是，即便他能够感应到万古天人的气息，以他目前的修为却是无法将其在这世间抹除。
穆渊垂手，一双青眸中充斥着忧虑。
狂风大作，轰然间，没了天道之息根源支持的锻气大阵渐渐断开与其下地灵的链接，封闭在昭日外城的灵力禁制当中。
“完了......”剑宗宗师满面绝望。
一切都完了！
青发老者昂首闭目。
数万剑道同仁的牺牲，就这么在那人的手下被轻易的毁于一旦···
“师兄.......”莫有玄看向身边不禁泪流满面的憔悴老者，一时不知该用怎样的言语去抚平剑宗宗师内心的哀伤。
“莫长老。”穆渊缓步来到莫有玄身侧。
“穆先生。”因自身本命的严重损耗，原本看起来底气十足的白须老者此时此刻好像一团被雨水浇灭的碳灰，再也没有半点生气。
“还有其他办法打开这锻气大阵吗？”穆渊问道，心中歉疚。
“没有了。”莫有玄笑容苦涩，“为了迎合天道根源，我们师兄弟八人用自身的本命封住了锻气大阵向外的一切灵力缺口，如今锻气大阵紧紧封闭，再没有其他方法能够破开昭日外城的灵力禁制。”
莫有玄的眼神渐渐黯然失色。
穆渊沉默，将剑宗宗师与七大长老搀扶起身。
······
剑宗，宗师府。
天息绽芒，化作一条清晰的流光游走在围坐成方圆的七大长老之间。
穆渊凝气，以自身本源之力引导着剑宗宗师与七大长老体内的气血走向，以风皇府库中的天阶灵丹为引，延续着七大长老为数不多的生命。
“先生。”剑宗宗师睁开双眼，有气无力的看着眼前拼尽全力救治着自己性命的青衣少年。
“我们师兄弟几人本命受损，便是用尽了世上的绝品灵丹也已经是命不久矣，故此，切莫再为我们白费心力，先生大恩，昭日城剑宗府会永远记在心中。”剑宗宗师向着穆渊勉强的露出一抹憔悴的笑容。
穆渊睁开双眼，将被炼为灵雾的天阶灵丹送入剑宗府八位尊者的气魂之中。
“不论你们最终能撑到什么时候，剑宗府与昭日城的百姓都需要你们的一个交代。”穆渊说道，将扩散在气魂之外的灵力收回体内。
“......”剑宗宗师微微沉吟。
“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面对现实，虽然我并不愿意叫城中的百姓就此殒命，可有一点，那个魔头说的不错。”剑宗宗师的心中略微释怀，微微抬头，原本焦黄的脸色略微好转，“我们不能再叫这些百姓活在我们营造的梦境之中，我们必须让他们真正的知道自己是谁，从而做出选择，最终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
剑宗宗师足显老态的脸庞上显露出一抹释然。
穆渊点了点头，对剑宗宗师所说之言表示赞同。
“老二。”宗师转头，看向一旁已经无力做出任何动作的莫有玄。
“师兄。”莫有玄用极其虚弱的声音回应道。
“收拾收拾，是时候还城里的百姓一个真相了。”剑宗宗师缓缓地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他们除去顺应现实，也已经没有半点能够回转的方法。
严必卿说的没错，人总有一死，只是有些人死的光辉，生者似乎亦是捅理。
若是让昭日城中百姓一味的活在剑宗府营造的谎言之中，总有一天他们自己会去冲破囚禁着着他们的牢笼。
到那时候，便是剑宗府撒出再大的谎，也拦不住这些人探寻天地的脚步。
“恐怕我是办不到了。”莫有玄自嘲道。
虽然有天阶灵丹的力量为他延续着生命，可本命受损，已不是依靠灵药能够治愈的普通伤势。
现如今，他甚至将要失去说话的力气，更别说站在城头之上，向昭日城中的百万百姓宣告隐藏了将近百年的惊天秘密。
“我也不行了。”紫衣长老无力地摆了摆手。
来到昆仑域这么些年，他们还是头一次如此安逸的歇息在宗师府中。
没了久久压在心头的焦虑，也没了面临众多前辈离去时的伤悲，此时此刻，八大尊者虽然已经命不久矣，心中却是感到无比的释然与安详。
“穆先生。”剑宗宗师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守在自己身边的青衣少年。
如今七大长老已经没有了起身气力，他唯一能够指望的，就是身边这个同样为挽救昭日城付出了极大代价的侠义少年。
“我会帮你做好一切的准备。”穆渊说道，搀扶着剑宗宗师缓缓起身。
“大恩不言谢。”剑宗宗师脸色煞白，吃力地向前迈出一步。
不论城中的百姓接受与否，他必要将接下来昭日城所面临的的一切结局告知昭日城中的一切民众。
不论如何，那才是城中百姓真正的自己。
穆渊不语，搀扶着剑宗宗师一步步走出宗师殿堂。
······
命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