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uáng振先道:“我听说,您的下属几天前在隆云赌场抓捕了十几个人,将他们全部带走了,有这样一回事吗?”
温鸣玉歪着头,作出思考的神态,许久才答复:“没有错,不过那些人来我的地方寻衅闹事,我要追究,也不为过吧。”
“当然不为过!”huáng振先说完这句,又皱紧眉头,脸上现出一种迟疑之色。最后,他重重咳了一声,还是开了口:“实不相瞒,您抓获的那些人里,有许多都是我huáng家的人,我与他们的关系,就算说是兄弟也不过分。他们一时糊涂,做了冒犯您的事情,就请您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们一马。”
语罢,huáng振先抬起头,殷切地注视着温鸣玉。
温鸣玉用茶盖缓缓拨了拨茶水,说道:“huáng少爷,这个请求,你就不必再提了。”
huáng振先疑道:“为什么?”
温鸣玉微笑起来,放下茶盏,不紧不慢地回答:“我有一条规矩,只要有人敢在我的场子里惹是生非,坏我的生意,不管是谁,我都不会手下留情。”他第一次正眼看向huáng振先:“所以,你何必替几个死人求情呢?”
听到他的话,huáng振先身躯一震,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几乎要站不稳了。方才他并没有撒谎,大闹隆云赌场的那些人里,有一位正是他的堂兄。在父亲罹难身亡后,huáng振先十分气愤,他的这帮亲信,便自告奋勇地去温鸣玉的地界上闹事,想替他出一口气。他们怕做的太过火,影响到他身上,不敢闹得太过分,却没有料到……
huáng振先大叫一声,从进门起一直压抑至今的怒火终于喷薄而出,连着酒意一起,烧得他头脑发热。这场晚宴不准携带枪支,他便藏了一把匕首在腰带里,现下huáng振先丧失了理智,一把将那匕首拔出,直接从桌子那边扑过来,刺向温鸣玉。
盛欢早有提防,在一片惊叫声中抢在温鸣玉身前,打歪了huáng振先握着刀的右手。这醉鬼手劲极大,竟推得他跄踉几步,同时挥起另一只拳头,朝盛欢面门击来、盛欢抬臂格挡了几下,不顾小臂的疼痛,反握住对方右手,把刺过来的匕首往huáng振先那边压去。
两人相互角力,huáng振先喝得太多,逐渐不支,刀锋被慢慢推到自己颈间。他连连大叫,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愤怒,整张脸胀得紫红。盛欢打过的架虽多,但从没动过杀人的心思,眼下看到huáng振先不敌,不由松懈了几分力道
包厢里霎时乱作一团,huáng振先的发难仿佛是道信号,让宾客和保镖们一齐有了行动。他们分作数派,两方缠斗到一起,一方躲在角落里胆战心惊地观望,那胖子离盛欢最近,趁他仍与huáng振先纠缠,竟抽刀朝他胸前捅来。
盛欢欲躲,huáng振先却似乎已把全部的仇恨转移到了他身上,迅速将他紧紧抓住。转眼之间,锐利冰冷的刀锋已经bī至盛欢身前,即使他胆子再大,此时此刻也免不了产生一点怯意,挣扎着往后躲去。
一条手臂忽从盛欢肩头探出,抓住了庞先生的手腕,盛欢耳廓被一道暖而湿润的热气拂过,温鸣玉用沙哑温软的声音道:“这种时候,就不必手下留情了。”
说完,扣在庞先生腕间那五根修长白`皙的手指猝然收紧,gān脆利落地往反方向一拗。
喀嚓一声,庞先生的手腕软绵绵地垂落下去,显然已被折断了。伴随着他刺耳的惨叫声,温鸣玉迅速接住从庞先生手里落下的匕首,架住huáng振先毫无章法的一击,将对方震开的同时,他毫不迟疑,反手将刀尖送入了huáng振先喉间。
不待他看到更多,盛欢眼前骤然一暗,失去视觉的同时,他的听觉、触觉与嗅觉也像一并消失了。他茫然地大睁着眼睛,只能嗅到温鸣玉身上熟悉的气味,感知到对方胸膛的温度,耳边只剩下那个人的呼吸,在这种时候,温鸣玉的吐息竟然分毫不乱,轻柔地、平缓地chuī拂在他的脸侧。包厢里血腥混乱的厮杀宛如被隔进了另外一个空间,盛欢所在的世界里,霎时只剩下了他,还有他身后的人。
温鸣玉觉察到盛欢更加急促的呼吸,还以为是因为恐惧,不禁将手收紧了些许,捂着他的眼睛,慢慢往后退了几步,低声道:“不用怕,我现在不会让你见识这些东西。”
他一说话,盛欢更加受不了了,挣扎着去掰温鸣玉的手,想要从他怀里挣脱。
“听话。”温鸣玉的加重了语调,根本不容他反抗:“我在这里,没有人能够伤到你。”
在这一个绝不适宜的时刻,盛欢紧贴着他,却不受控制地回忆起数月前的那个夜晚。温鸣玉指间的药香,对方缺乏血色的,柔软的嘴唇。他越是克制自己不去想,那些画面越是清晰地一幕幕在他眼前闪现。与盛敬渊叙述的那段过往jiāo织在一起。他战栗着,鬓角逐渐被汗水打湿,羞愧地紧紧咬住了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