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嘛。”杏莉牵起她的手,带点撒娇的:“你等等跟我一起用晚饭好吗?”
杏蒙知道她是害怕孤单,莞尔道:“你都这样说了,我还会有不陪你的道理?”
何二太太见他们兄妹几个聊得融洽,便一声不响地离去了,杏莉没有多久也提出告辞,说要回房去温书。chūn桥见何凌山与杏蒙在一起,或许是有公事需要商量,便跟在杏莉后面,悄悄地也想走开。
“大哥,你留步。”杏蒙却出人意料地喊住他:“今天赶巧人都在,我有些话想问一问你和五弟,请你们到我那边里坐一会吧。”
她虽说了一个请字,但人已站起身来,丝毫不留给二人拒绝的余地。chūn桥没有法子,只得应道:“好好好,你下的命令,我哪里敢不服从?”
语罢,便搭着何凌山的肩膀,往杏蒙的院子去。杏蒙喜静,在院子里栽了几株女贞,这树在冬日仍是满头碧绿,舒展的枝叶与檐角jiāo错,阳光从缝隙中穿过,斜斜打在廊上,别有一番清闲的意趣。
廊前设好了桌椅,擦洗得很gān净,看来杏蒙常在这里办公看书。她请二人在此处坐下,又叫来一名小丫头,让她去斟茶。那丫头似乎平日也很少见到生人,一与何凌山和chūn桥打照面,脸立即变得比辫梢的绸带还要红,忙不迭地跑了。
chūn桥拈起一片落在桌上的叶子,对杏蒙道:“都怪你平日总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你看你手底下的人,见我倒像见到生客一样,多没出息。”
杏蒙笑了笑,并不在意他的取笑:“总归是在自家人面前丢脸,有什么关系。”
待到茶斟上来了,她终于肯转入正题:“大哥,从前父亲做过什么事,你又怎样胡混过,到了如今的境地,再提都没有意义。我只问你一句,你什么时候才肯担负起长兄的责任,做一个真正的当家人?”
chūn桥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半晌接不上话来,只管捏着滚烫的茶杯发呆。
何凌山看不下去,悄悄在桌底踢了他一脚。chūn桥身子一晃,这才回过神,道:“你这样说话,难道是责怪凌山做的不够好吗?先不说我不愿意当这门差,就算我同意上任,你叫凌山怎么办?他这些年为何家做了多少事,难道就图拼一个副手的位置,那实在太委屈他了。”
杏蒙似乎料到他会这样说,立刻往何凌山这边扫来一眼,问道:“凌山,你怎么想?”
尽管早就和杏蒙打好了商量,不过听完chūn桥那样袒护自己的一席话,何凌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bī迫对方,迟疑着道:“我……”
chūn桥误解了他的态度,顿时不悦地接口:“杏蒙,凌山好歹也是你的弟弟,你怎么能这样bī迫他?你不用再说了,有凌山在,我绝不会答应你的。”
杏蒙却反问:“那么,假若凌山不在呢?”
她放下瓷盏,双手叠放在膝上,很坦dàng地看着自己的大哥。见他楞了,杏蒙低头一叹,她怕麻烦,更怕跟人解释,可是摊上何凌山这么一个不善言辞的弟弟,她只好替他开口:“凌山这趟回来,与其说是做一个继承人,倒不如说是来救急。他要是打算当家,为何拖了这么多天,仍不向外面泄露一点口风,还是以五少爷的身份办事?”
chūn桥这些年从未插手过家务,对她所说的情况倒真的一无所知。他一时无言以对,怀疑地瞟了何凌山一眼。
杏蒙又道:“况且,凌山是温家的人,他要是接任靖帮,以后还怎么回燕南去?那边同样有人在等他呢,你让凌山留在这里,岂不是qiáng行拆散了他们。”
即便知道杏蒙口中的拆散并没有暧昧的意思,何凌山还是听得心中一震,想让她不要再说下去。当初他们谈起这个话题时,不待何凌山开口,杏蒙已猜到他与温鸣玉关系匪浅。否则两人一个燕南一个邑陵,离得那样远,温鸣玉作为燕南的半个主人,何至于亲自为一场寿宴跑一趟,他分明是来找人的。
“这个我的确没有想到。”chūn桥背过双手,枕在脑后,一晃一晃地说:“但凌山三年前既然选择投在父亲门下,想必也有了要做一辈子何家人的觉悟,难道你要反悔?”
他公然耍起赖皮,倒教杏蒙没了办法,只好转过视线向何凌山求助。何凌山是了解这位大哥的,根据靖帮中人对chūn桥留下的评价来看,他并不是一位没有抱负的人,在母亲故去后如此放任自己,显然是因为一腔怨气未平的缘故。
“我不会反悔,”何凌山淡淡地答:“你要是不肯,我就一直在这里等你,等到你改变心意为止。”
杏蒙指望他给自己撑台面,竟没想到他会先说出一句软话,登时罕见地朝他一瞪眼,满脸的怒其不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