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好一会儿,双唇颤抖着重新开口:“其实……其实是因为他二哥病危,他奶奶请大师来算,说是舟渡克了他二哥……舟渡知道待不下去了,主动提出离开的……这次能回国,也是因为他二哥的病好得差不多了,大师说化解了,他回来不会对他二哥造成什么威胁,我下跪求了他奶奶,才许他回来的……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已经失去两个孩子了,现在还护不住舟渡……”
“不是的……阿姨,您别这么想……”曲照心里百味杂陈。她总算是清楚地明白,为什么之前傅宗羡让她离沈舟渡远点,说晦气了。她现在听到的这些,远比傅宗羡轻描淡写的“索命鬼”、“克死兄弟”来得震撼。
原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茹清舒神色哀恸,最终叹了口气:“舟渡的父亲也不敢忤逆他的奶奶。在舟渡的事情上,他永远是逃避的。虽然我也清楚,他的内心也纠结,也难受……但可怜我的孩子……生在沈家受尽了煎熬……”
曲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听到的内容震撼又悲哀,茹清舒的伤痛绝不是简单的安慰能够轻易抚平的。想了想,她反握住茹清舒的手:“阿姨,这些不足以打倒学长,我知道,您也知道的。在我印象中,学长很qiáng大。因为读书的时候,除了我姐姐,真的没有人能比他更让我感到安心和可靠。您也要为他坚qiáng起来,如果您哪里不好,他怎么能安心呢?”
茹清舒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些,勉qiáng笑了笑,说:“舟渡能有你这么一个懂他的知心朋友,阿姨真为他感到开心。”
“我想他之所以没有向你坦白心迹,是因为那时候他清楚明白自己很有可能是一去不复返吧。他没想到自己还能有回国的这一天,更没想到竟又遇到了你……”她脸上的遗憾被欣慰取代,眼角稍弯,看向曲照,“多好的缘分啊……可不就是天注定呢?”
曲照被她看得有些慌乱,一时间四肢僵硬。
她不想看茹清舒失望的样子,但也不能睁眼说瞎话。想了会儿,还是硬着头皮选择实话实说:“阿姨……我不能骗你,我对学长只是敬仰。再说我眼下的情况……您也有所耳闻吧……”
她实在难以启齿,挣扎间选择换种方式:“我配不上学长……在我的心里,站在他身边的女孩应该是纯洁明媚的,而不是像我这种……”她实在说不下去,剩下的话到了嘴边又咬碎咽了下去。
“可他爱的是你啊……不是纯洁明媚。”茹清舒很认真地纠正她,“别人再纯洁、再明媚,也不是你……”
“阿姨……”
“不……孩子……你听阿姨说。阿姨问你,傅宗羡爱你吗?”
曲照像是一下子被人揭去了遮羞布。
“你回答阿姨。”茹清舒很迫切,抓着她的手怕她消失不见似的。
“阿姨您别激动,我只能说……我暂时是离不开傅宗羡的……”她垂首,眸光渐渐暗淡。
“但这些也都不重要。”她抬头,神色庄重,凝视着茹清舒,“阿姨您要答应我,既然学长没有亲口跟我说这些,我就当做您今天什么都没说……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珍惜的人了,我实在不想因为我再给学长带来什么麻烦……也请您劝劝他,他会遇到更好的人,我……真的不值得。”
目送曲照离开,茹清舒沉思了许久。她想,曲照确是一个不错的孩子。但她可怜的儿子,似乎并没有这份福气。
还没开始,就宣告结束。
她开始不确定,不确定她替他说出来,到底是在帮他,还是帮了倒忙。
离开茹清舒的病房,曲照好怕在这个时候遇上沈舟渡。茹清舒的话犹在她的耳边回dàng,想起茹清舒说沈舟渡喜欢她,她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起来。许多往事倏忽浮现眼前,历历在目,现如今细想起来,沈舟渡待她是与别人不同。这也正是他义无反顾帮助她逃跑的原因吧。
只是她有什么好喜欢的呢?掉落在泥土上的花,不比挂在枝头的,何况沾染一身污垢,便不再是花。就烂在泥土里吧,与其被发现,不如自生自灭,还能留下一丝体面。
他是那般无瑕若云,他们注定不是一路人。
“是曲小姐吧。”思绪飘远间,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了她。
曲照回头,看到一个装扮很是讲究的老人,带着一行人同时转过身。
“你好,”老人率先自我介绍,“我是沈舟渡的奶奶。”
曲照有印象——
傅宗羡口中的“谷老太”。
才听茹清舒说完她,这就见到了本尊,曲照有些不自在。但出于礼貌,还是友好回道:“您好,我是曲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