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渡在住院部楼下等着她。
两人一见面,看到沈舟渡憔悴的模样,曲照心里很不是滋味。
“学长……对不起……”这些天下来,愧疚从未停止过蔓延,她眼眶一热。
沈舟渡嘴角浮起一丝苦笑:“是我没用,没能帮到你。”
“不是的……如果不是我抱有侥幸心理让你帮我逃跑,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是我对不起你……把你害成这样……”曲照忍泪摇头。
她到底为什么要头脑发热让沈舟渡帮她逃离傅宗羡?!
明知道逃不出傅宗羡的手掌心,她为什么要犯蠢!弄成如今这般地步,害人不浅!
“别这样。”沈舟渡像从前很多次那样,摸了摸她的头,“你知道我是心甘情愿的。所以,不要自责了。”
曲照低着头,看着眼泪一颗一颗砸在地上,直至蒸发,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
她被他带到一个病房前,怀着忐忑的心情。哪怕沈舟渡已经告诉她,茹清舒对她的到来感到很开心,可她还是很紧张。毕竟她把沈舟渡害成那样,因为她,沈家现在一团糟……傅宗羡说得没错,人家怎么会欢迎她呢?
揣想间,她已经站在病chuáng对面,温声细语自对面传来:“是曲照吧?”
曲照绞着手指,怯怯地叫了句“阿姨”。
茹清舒看向沈舟渡,眉目含笑:“舟渡,妈妈想和小照聊聊天,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一声“小照”,直击曲照的心。她已经很久没听到有人这么叫她了,从前妈妈在世时是这么叫她的……
沈舟渡笑着点头,将她提来的营养品放在桌上,转身带上门。
他们长得可真像呀,曲照心想。尤其是那笑容,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终于知道沈舟渡那刻进骨髓里的温和像谁了。
“坐吧。”茹清舒满目笑意看着她,示意chuáng侧的沙发,“很久以前就听舟渡提起过你,那时候你们还在上大学。舟渡一向沉着,可每每跟我说起你时,那是津津乐道。那时候我就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女孩能让他如此青睐。今日一见,果真不凡。”
曲照听得怪不好意思,脸上飞起一团红云:“哪有……学长才是真正的不凡,上大学的时候,他在学校才是备受青睐的呢。”
“是吗?”茹清舒看着她,嘴角的笑意不曾消减。
曲照诚恳地点头:“刚认识学长的时候我就在想,他怎么会生得又好看还温柔。今天见到了您,算是解开了我心里多年的疑惑,原来是遗传妈妈呀。”
茹清舒乐得合不拢嘴:“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也许只是因为是你,所以才温柔呀。”
“阿姨看得出,你是个不错的孩子,也更信得过舟渡的眼光。”她说着抚上曲照的手,眼底渐渐浮上一层落寞,“你知道吗?我们舟渡呀,一直喜欢着你,从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提起你时我就看出来了。他没有告诉你,也许是因为他的苦衷吧……”
曲照听得一愣,猝不及防僵住。
茹清舒又说:“我知道,沈家最近出的一连串的乱子都是因为舟渡和你有牵扯。但我不怪舟渡,也不怪你。相反,我很欣慰,因为我看到了舟渡为了你不顾一切。奋不顾身去保护自己珍爱的人,多美好啊……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在沈家这样的地方,还能有人情味,太不容易了……”
曲照看到她眼底的泪光,喉咙发紧。
茹清舒摇了摇头,眉眼低垂:“别看沈家家大业大,却不容人啊……舟渡生在沈家,是命不好……”
她说着望向窗外,任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qiáng忍住痛苦:“我原本有四个孩子,两个和我们缘分不够,早早就去了。老大走的那天,舟渡刚满月,那时候老大在英国留学,为了赶回来看看这个刚出生的小弟弟,途中出了车祸,没有抢救过来……”
曲照看着她的眼泪滴落在被子上,无声的,一颗接一颗。
“老三……有抑郁症,可我们却忽略了他,一直没发现……在舟渡十岁生日那天,他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说着,她再也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舟渡的奶奶迷信,她不知道在哪听到了些什么,非说舟渡是来沈家讨命的,是孽债……说我给舟渡起的名字应了验,要把所有人都渡走……我只是……我只是希望我的孩子将来哪怕只是一叶扁舟,也能渡一切啊……”
曲照心疼地替她擦去眼泪,想安慰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她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不能够抚慰这钻心的痛。
茹清舒握住她的手,仿佛握住了一丝慰藉:“自十岁生日后,舟渡再也没有过过生日。他很清楚他的奶奶对他有偏见,于是选择学音乐,以此表示他放弃家族企业,不会成为他二哥的绊脚石。毕业后他更是选择出国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