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狱指尖在羊皮地图上游走,说起排兵布阵,即使在卫潇面前,他也不再磕绊,他生来就该是将材。
“老师意下如何?”
“都听将军的。”
“老师…”
周狱从地图里脱出视线,看卫潇与他面对面坐在案前,掌根托腮,眉眼弯弯好似崇敬。
“老师莫要再拿我玩笑,霁云自知浅薄,是真心请老师赐教。”他揉了揉发烫的耳朵,一手抚在后颈偏头羞赧。
“霁云何须妄自菲薄?你可是破了为兄的国啊!”卫潇做出一副惊异的样子。
此番逗弄叫周狱更窘了,看黑láng将军露出他熟悉的孩童模样,卫潇莫名舒心,“霁云与我心有灵犀,我对流月阁早有想法,这路线恰合我心意。”
第6章难藏
此时的红叶儿,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到达的,是丰镇。
她自小对山林野地十分熟悉,军队一歇她便带着陈三儿摘了大兜野果,边走边跳,一如往常抻着外衣,裹了五六个卖相最好的送去王帐。
“哥哥!今儿的野果可甜!”
她似是不懂疼,总要跑得极快,扑通一跪,将毯子都跪出闷响。她闲不住,送完这个帐子又去送那个,忙得不亦乐乎。
huáng澄澄的野果轱辘到周狱身前,他拾起一个,在衣服上擦了两下,递给卫潇时却顿了顿手,“我取水来给老师洗洗。”
“你吃得我为何吃不得?”卫潇夺过那果子,当下就咬了一口,野果汁水丰富,洇到他的唇上,远比口脂晶亮,“黑láng将军,百姓苦上城久矣,你该让我食糠咽菜。”
“若非老师修二道,黑láng军入不了中城,我会让百姓知道老师的功劳!”周狱难得高声了些。
他有意让卫潇参与军中决策,昨日也好,路上也罢,卫潇却总要避开。
无论何时何地,他都愿意捧着卫潇,也都要捧着卫潇,他想告诉所有人,他的老师为天下付出了多少,他想告诉黎民百姓,上城王不是昏君。
他还想,让卫潇重新成为王。
卫潇哪能不知道他的想法,但他只当那是小孩子的异想天开,“霁云,别总想些不着边际的,到时候我的楼没竖起来,还要塌了你的地基,更何况我一生的任务本就是奉你成王,不是吗?”
“老师,我——”
“好啦!”卫潇朝他扔个野果核,打断他将出口的辩驳。
吃完红叶儿送的果子,他手上沾了些汁水,想抽出巾帕擦洗却止住了动作,不能让周狱在国事上为他任性,那便在家事上罢。
他将手伸到了周狱面前,歪头看着赌气的弟弟,“霁云,手湿了。”
这几年周狱从百咎窟一路打过来,风餐露宿的早没了从前的讲究,手上沾了血都没空去理,水果汤汁已经算gān净玩意儿了。
但卫潇不行的。
周狱左右看了看,实在没什么可用做帕子的东西,想去找点水来,于是转头同卫潇报备,这一转头可叫他慌了神,看着那夹在玉白指间的红舌不知所措。
卫潇把手移到嘴边,梨汁从指腹滑下,怕它滴到衣服上,便用舌尖抵住指根向上一卷,挡住了它的去处。
感受到恍若实质的视线,抬眼就看见了周狱呆愣的模样,他看着周狱笑,“中城的野果真甜。”
“啊…是,是!甜。”周狱回过神,把剩下的三两个果子塞到卫潇怀里,一溜烟儿跑了,“我去给老师打水!”
跑出去时,他还能听见帐子里的大笑,叫他好生难堪。
卫潇笑着躺进周狱的被子里,颤着身子停不下来,太有意思了。
他在路上同周狱说了士兵对他们关系的误解,叫这孩子耳红了一路,连声保证,说一定跟兄弟们解释清楚。
唉,周狱这禁不住逗弄的样子,将来他再撩拨得过分些可怎么好。
“唉,还是没长大啊…”他感叹着,将双手举到眼前,帐帘缝隙的日光照进来,十指亮晶晶,黏糊糊的,要等着他的好学生给他洗gān净。
不过半刻,周狱盛了水来,卫潇只伸着手不动,任他摆弄。
他这老师没出过上城,没练过刀剑,jīng于暗器的手柔若无骨,他都怕自己手上的粗茧划破了那细嫩皮肉。
或许只有舌头那样软的才配触碰他的老师,就像卫潇刚刚伸出的那截,红的,湿的,软的…
“霁云?”卫潇看周狱托着他的手指愣了许久,汁水没了,周狱的目光倒是把他的手指黏住了,“想什么呢?”
“想老师的舌…不是!”周狱猛地闭上嘴巴,说完才觉得这话不对劲儿,怎么听都下流,他脑子里的也确实下流,怕自己漏了馅遭人嫌。
大崇重视血统等级,视断袖为罪过,百姓为了逃避罪责,即使内心有向往也要忍着,qiáng迫自己去娶妻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