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以欢直挺挺的站在原地,之前被她刻意忽略的的事情又浮现在脑海中。
如果顾墨琛对她的好,建立在认错了人的基础上,那么这个人和刚刚的那个女人有关系吗?
手指无意识的蜷缩着,苏以欢嘴唇抿紧,她知道自己不该胡思乱想,可是就是控制不住。
“以欢。”
一道温和的声音突然从一侧传了过来。
苏以欢眼睫一颤,循声看了过去。
老太太慈眉善目,银发一丝不苟的盘了起来,清瘦的脸上布满了皱纹,但眼眸温润,笑得十分温柔。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就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不认识我了,还是说,现在连外婆都不肯叫一声了?”景荷紫笑着问道。
苏以欢的鼻子一酸,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她用力的眨了好几下眼睛。
她是坐实了假千金的身份,狼狈的被苏家人扫地出门。
她总觉得自己愧对广夏月,也愧对一直对她的非常好的广家。
景荷紫缓缓的走到了苏以欢的面前,“既然连我这个外婆都不准备认了,那就别往我的账户上打钱了,我只用我外孙女的钱。”
“外婆。”苏以欢低声说道。
景荷紫张开手,将苏以欢抱在了怀里,“孩子,这段时间你受委屈了。”
温柔的一句话,让苏以欢之前故作的坚强溃不成军,眼泪夺眶而出,收也收不住了。
“外婆,我对不起妈妈……我对不起……”她哭着,断断续续的,泣不成声。
景荷紫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以欢,从来都不是你的错,你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相反,我觉得我能被你叫一声外婆,是我和你妈妈的福气。”
老人温柔的安抚,却让苏以欢眼泪落得越发汹涌,这段时间心里压抑的情绪,全面失控。
在亲人面前,只想痛痛快快的,哭上一场。
景荷紫安静的陪着她,让她发泄情绪,眼睛也微微的有些发红。
这个孩子一向倔强,这段时间,想来过的很不容易。
过了好一会儿,苏以欢才止住了眼泪,眼眶和鼻子都红红的,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眸。
景荷紫轻笑,“还在外婆面前不好意思?”
“才没有。”苏以欢抽了一下鼻子。
“你真的是从小别扭到大,本来你在苏家好好的,有些事情我就不想告诉你了,但是……”
景荷紫停顿了一下,神色有一些复杂,“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都没有放弃着照顾你妈妈的那个保姆。”
苏以欢双眸微阔。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当初发生的事情,那我就带你去见她。”景荷紫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她没有想到那个保姆藏在景荷紫这里,难怪这么多年,她一点都查不到。
苏以欢手指紧了紧,又松开来了,眼神格外的坚定,“我想,做梦都想。”
她情绪的波动太大,此刻的状态本来就不太适合上镜,所以干脆跟剧组请了一个假,和景荷紫一起回去。
广家只有广夏月一个女儿,两夫妻年过半百,很多事情都已经看开了。
他们现在住着的是一栋三层小洋楼,爬满了蔷薇的铁栅栏围成了一个大大的院子。
苏以欢和景荷紫走到了院子里的时候,一个微胖的中年女人背对着他们,正在晒花茶。
她停下了脚步,这个人她寻找了这么多年,早已是刻入骨髓的熟悉。
只是这一刻,答案就摆在面前,她反而有一些心慌。
“李阿姨。”
李阿姨身体一僵,本能的转过身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勾勾的看着苏以欢。
“是…是以欢小姐吗?”
苏以欢点了点头,李阿姨眼中泛起了泪花,着急走上前来,只是伸手想要去碰苏以欢的时候,动作又顿住了。
苏以欢主动的握住了她的手,“李阿姨,是我。”
“长大了,当初才那么一点点,现在已经是个漂亮的大姑娘了。”李阿姨又哭又笑,握着她的手不放,“跟照片上一点都不一样,看起来可比照片要好看多了。”
苏以欢眨了眨眼睛,才压下再次窜上来的酸涩。
“李阿姨,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妈妈过世的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微微一顿,“我妈妈,真的是跳楼自杀的吗?”
“不是!”李阿姨的情绪激动起来,“她是被人害死的。”
这一点,苏以欢早就猜到了,所以没有什么意外。
“是白雨薇?”
李阿姨摇头,“白雨薇顶多只能算是一个帮凶,把你妈妈从楼上推下去的,是苏博文。”
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天气,可这一刻,苏以欢却觉得遍体生寒。
她嘴唇无意识地动了动,就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想过所有的可能性,但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苏博文,
那是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是奉上全部,让他从一无所有跻身名流的妻子。
他怎么能够一边啃噬着她的血肉,一边对她下杀手。
“为什么?”良久,苏以欢听到自己开口。
“因为你妈妈打算把她名下的股份送给你。”李阿姨说道。
苏以欢嘴唇动了动,心头仿佛被一把尖刀绞着,疼痛钻心。
原来,这才是妈妈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却是这份生日礼物,彻底送掉了妈妈的命。
苏以欢抬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巴掌。
所以莫清莲说她害死了妈妈一点没有错,她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以欢小姐!”李阿姨拽住了她的手,“你干嘛啊。”
“是我,”她艰涩开口,“害死了妈妈。”
甚至,她可能连叫一声妈妈的资格都没有,她根本就不配。
“不怪你的,这是苏博文和白雨薇的错,不关你的事情。”
苏以欢眼眶通红,却落不下半点眼泪,“可是,我不是妈妈的亲生女儿。”
她的声音很轻,压抑难受,“妈妈对我的所有好,都是一种错付,然后还因为我,送掉了命。”
李阿姨嘴唇动了动,没吭声。
“以欢,这跟你是不是亲生的没有半点关系。”景荷紫说道,“苏博文动了歹心,哪怕你是,也改变不了这个结果。”
可是苏以欢说服不了自己。
她感觉她就像是一个刽子手,也是一个可耻的偷窃者。
妈妈对她的所有好,都是她偷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