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以欢呼吸一滞，心头泛起密密麻麻的冷意，浸入骨髓。
“什么意思？”
白雨薇站了起来，泛着精光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苏以欢，“你一出生，就和清莲抱错了，她是苏家大小姐，而你，才是那个没人要的孤儿。”
苏以欢手指蜷了蜷，这一刻，她仿佛被人扒光了衣服的小丑一样。
“你听明白了吗？”白雨薇勾着嘴角笑，“你所有的东西都是从清莲身上抢的，就连你和陆时轻的婚约，同样如此！”
他们盯着苏以欢，大概是想要看到她惊慌失措的样子。
但她除了脸色略白之外，没有任何的失态。
至少这一刻，她不想太狼狈。
“爸……”
她一顿，“苏先生，您让我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个吗？”
“现在说完了，我先失陪！”
她刚转身，身后就传来了莫清莲柔柔弱弱的声音。
“我唯独不能接受占据我人生的人，是苏以欢。”
“不然我也不会被逼到离开宁城，放弃我喜欢的人。”
这句话没有半点指控，却是对苏以欢最大的恶意。
“苏以欢，跟清莲道歉。”苏博文冷声道。
让她道歉？
凭什么！
凭苏博文妻子头七未过，就带着妻子闺蜜和私生女进门的高尚情操吗？
还是凭苏家有钱有势，却逼得她辍学不读，一头栽进娱乐圈搏生路？
“她配？还是您配？”
她面无表情，可眉间之间讽刺极了。
苏博文的脸色猛地一沉，拿起烟灰缸朝着她狠狠砸过去。
苏以欢只来得及偏过头，脸颊被刮了一下，一阵刺疼。
“滚，你给我滚！”
看着苏博文的脸上青白交加，苏以欢莫名地觉得畅快。
她收回了目光，转身出了门。
屋外大雨倾盆，雨幕笼罩之下，到处都是黑沉沉的一片。
她刚要往外走，身后就传来了苏青柠的声音。
“车是苏家出钱买的，你这么有骨气，苏家的东西你别碰啊！”
苏以欢转过身，冷淡地将车钥匙甩在她的身上。
苏青柠手忙脚乱地接过，她以前就眼馋这台车，现在总算是拿到手了。
“张妈，给曾经的大小姐拿一把伞，算是我们苏家赏她的。”
她得意地盯着苏以欢，最厌恶的，就是苏以欢往日里那股子目中无人的做派。
张妈有些迟疑，但还是照办了。
一柄雨伞很快递到了苏以欢的面前。
苏以欢忽地笑了起来，戏谑极了，“我真的不知道你在高兴什么？”
“你以前是私生女，现在也是。只不过是顶头嫡女换人，还能换出你的荣幸来？”
苏青柠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私生女是她的痛处，一踩一个准。
苏以欢转身，利落干脆地冲进了雨幕。
苏青柠气的眼睛发红，但想到苏以欢往后就是没有人要的孤儿，她露出了一抹冷笑。
呵！她倒是要看看，苏以欢还能够嚣张到什么时候！
冬末春初，春寒料峭。
只是片刻，苏以欢就浑身湿透，刺骨的凉意席卷全身。
她有些浑浑噩噩地往前走。
十岁之前，她还有最好的一对父母。
她像是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公主。
可母亲突然跳楼自杀。
紧接着，她头七未过，苏博文就娶了母亲好友过门。
而苏青柠，比她小了仅仅一个月。
从此之后，她就彻底成了苏家的外人，苏大小姐叫的多好听，可只让苏以欢觉得讽刺。
苏以欢麻木地往外走，手脚都冷的没有知觉了，一道车大灯突然打了过来。
她微怔，茫然地抬起头。
……
水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浴室门被推开。
一股热气弥漫而出，浴室的光亮从她身后照射过来，勾勒出女人优越的身材曲线。
她微微湿润的长发披散下来，脖子纤细，锁骨精致，黑色的衬衫宽宽大大地罩在她的身上，衬得她肤白若雪。
此刻的苏以欢，纤细而乖觉。
顾墨琛眸色微暗，鼻尖似乎也萦绕着她沐浴后的香气，沐浴露是他惯用的，就仿佛她身上也沾上了属于他的味道。
他阔步走到她的面前，她刚抬头，浴巾就盖在了她的脑袋上。
男人低垂着眼帘，认真专注地替她擦着湿发。
房间里开足了暖气，她冰冷的心脏仿佛也跟着渐渐回温。
“你可别哭。”顾墨琛低笑了一声。
苏以欢的眼睫微颤，没有吭声。
“要不然像是我欺负了你。”
他总是这样漫不经心的态度，“我还没来得及动手，你就先哭了，我多吃亏。”
女人苍白的脸上蔓延开一抹囤红，嘴唇抿了抿，微微透着一股恼意，“顾墨琛！”
他笑声明朗，原本冷硬的五官线条都仿佛一瞬间融化一样，甚至于，惊心动魄。
“好看？”
苏以欢慌的侧开头，可不到片刻的功夫，她就明目张胆地转回头来看，“嗯，好看！”
顾墨琛眉梢微挑，黑眸中笑意流转。
头发擦得半干，苏以欢坐在了沙发上打量着周围。
公寓不大，已经有一些年纪了，但每一处的布置摆设都很用心，就不太像是顾墨琛的风格。
忽地，一杯热水映入了她的眼帘。
“先喝热水，免得感冒了。”
哪怕是之前被大雨浇透，遇见顾墨琛的时候，她也没有想到要哭。
可是看着杯子的热气氤氲而上，她的眼睛就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以前苏家再不好，那也是她的家。
可现在，她连家都没了。
她的眼泪砸在了他的手背上，男人只觉得心头莫名一烫，竟然有一些不太舒服。
“哭了？”
“没哭！”她抽噎着，语气却格外的凶狠。
“嗯，那就没哭。”
男人的缓和极了，跟哄着她也没有什么区别。
苏以欢的肩膀却颤动得更加厉害了，脑袋埋得很低，都不敢抬起来。
好半晌，她的情绪才发泄得差不多了。
她抬眸去看顾墨琛，微微发红的眼眶看起来就是小可怜一个。
“顾墨琛，我刚刚没哭！”
他有些忍俊不禁，换来她更凶狠的目光。
“要是我说哭了，你还打算灭口啊？”
“嗯！”苏以欢重重点头。
她纤长挺翘的眼睫上还挂着泪珠，瞪起人来也是软绵绵的，不唬人不说，反而还有点像是在撒娇。
“小可怜！”他的指腹擦拭她眼角的湿意，声线低沉悦耳。
苏以欢猝不及防地红了脸。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她匆忙拿过手机接通，甚至连看都没有看来电显示。
“你在哪里？我去接你！”陆时轻向来冷清的嗓音难得带了几分急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