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叫事情?确实,在医生眼里,我们就是药贩子,但是在我们眼里,他们也只不过是一个工具罢了。”
石尘是第一次听张开细述他的工作,放下筷子,他很专注地看着张开。
“不管是医药代表还是医生,其实都是人,但是很多代表会不自觉地把自己的地位降低,从而永远都不能挺直腰板和医生对话。而且,目前来说,医生根本离不开医药代表。”
“可是媒体已经曝光好几次医药代表的事情了。搞不好,以后还会取缔呢。”石尘记得当时看到报道,确实挺为张开忧心。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是我们大区说的。而且,在国家不能保证医生基本收入时,这个行业,就会以各种形式存在。”张开感觉口渴,又喝了一口水,石尘赶紧帮他又续满。
“那医生得一个月多少钱才算合理?”听张开这么说,石尘边倒水边问。
“算一个账:能做医生的,能进医院的,基本都是大专以上文凭,他们在小学和初中一般在全校学习成绩名列前茅,高中苦读三年,或是四年,成绩也肯定不差,大学因为专业要求高,都会过得比其他非临床专业更辛苦,他们都是每家每户爸妈的骄傲,好不容易进了医院,救死扶伤,还得冒着被患者打的危险,一开始却只有一千多甚至几百的收入,还得自己租房子,吃饭,应酬,更别提结婚,买房,买车了。一个市级三甲医院,工作了30多年的针灸科主任,工资才2000多点,请问凭什么?”张开说完,盯着石尘。
“我以为你会对医生破口大骂,装什么牛逼啊什么的,你怎么还替他们不值了呢?”石尘确实不解,也很巧妙地绕过了张开的质问。
“医药代表没有永恒的,说不定我明天就不干了,但是未来的几十年里,我肯定会是患者,我还需要医生,只有先保障他们的权益,患者才能享受到更优质的医疗服务。”
“那怎么保障?”石尘觉得张开说的很在理。
“问政府,问医改!我个小屁民,没有任何建设性意见。”
“但是每个人,都是有责任的,那句话怎么说?”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你这很清醒嘛,酒量见长啊!别停下,这一喝酒,聊天内容都上升了一个档次,来,走起,还有什么高谈阔论,分享一下。”
“分享个屁,我怕我说了,你直接把我从好友名单里拉黑。”张开举着酒杯,眼神有些迷离。通红的脸,也盖不住他立马严肃起来的表情。
看来接下来才是心结,石尘这么想着,也为自己马上就要打破张开的防护有点激动。
“哥哥我,你还不了解吗?是那种薄情寡义的人吗?”
“呵呵……”张开笑了笑,咽了下口水,然后又一口干了手里的酒,低下头,像是喃喃自语:“我是……”
“什么?你是什么?”石尘没听清楚。
“……”张开重复了一遍,声音依旧很小,直接趴在桌子上。
“拜托,声音大点咯!”石尘性子急,恨不得借个扩音器给张开。但是,他却隐约听到了抽泣声。
没错,张开哭了。这个一年里,爱开玩笑爱闹的人,在这个公众场合,哭了……
哲敏扔下碗筷,走到张开身边,像是犯错了一样,不知道所以。他把张开扶起,让其靠在椅子上。张开把头别向窗外,呼吸短促,努力压抑着,泪水静静地,在脸上流淌……
“对不起,兄弟。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石尘有点紧张了,同时把纸巾递给张开。
擦拭了一下,张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呼出,然后转过头看着站在旁边木木地石尘,笑着说:“没事,哈哈,逗你玩呢。怎么样,演技如何,有希望杀进好莱坞吗?”张开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轻松。
“你吓死我了!我靠,这单归你埋了,补偿我精神损失。”石尘松了一口气。
“好。”张开依旧笑着点了点头。
石尘总觉得张开的笑容背后,藏着饱受煎熬的另一个他,让他很不解,很迷惑。可是看着张开故作轻松,石尘也不好再说什么。
“行了,唬你呢。服务员,埋单。”
结账后,石尘扛着走路左右摇摆的张开说:“我先送你回去。下次绝对不能让你喝酒了。”
当张开醒来时,只觉得口干舌燥,脑袋胀痛。
“你醒了?”石尘听到张开房间有动静,赶紧过来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