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深,不算严重,却意外地难以痊愈,每次触摸都带上隐痛。
望着镜子里劲瘦的腹部的痕迹,段从祯微微挑眉,抓住毛巾擦去身上水渍,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惊呼。
“呀,段医生,你身上有伤。”
回头,刚被他带回来的男人散漫地倚在门边,衔着烟看他,目光坦dàngdàng扫过段从祯覆着肌肉的腹部,变得轻佻,“要我来给你擦药吗?”
“不用。”段从祯轻笑一下,伸手重重地按在自己的淤青上,往下用力地压,直到疼到麻木才松开,“让它待着。”
“谁敢伤段医生?”男人笑着,不让路,偏头看着他,“真是好大的胆子。”
“造反的宠物。”段从祯勾唇,没有多说,甚至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愠怒,仿佛谈起这件事,于他而言没有什么感触。
造反的宠物。
即鹿不就是这样吗?
他费尽心思攻破即鹿那本就脆弱的jīng神的最后一道防线,把即鹿当成小白鼠,在他身上试验自己引以为傲的药剂,用尽一切办法羞rǔ他,折磨他,报复他带给自己将近七年的苦痛。
对段从祯来说,即鹿跟实验室里的那些小白鼠小兔子没有任何区别,需要的时候,他愿意把它们养着,不需要的时候,他也可以毫不犹豫地拧断它们的脖子,把那些可怜的东西送上解剖台。
即鹿不需要死,毕竟这是犯法的。
段从祯只需要确认他变得多疑,脆弱,不堪一击,需要他今后的生活再无希望,再没有任何可以爬起来的机会,这就够了。
他会毁掉即鹿的一生,还会让他找不到任何证据。
不像他,像只穷途末路的鹿,用尽全力踢开他,却在他身上留下这样明显的痕迹。
只要段从祯想,他现在就可以去验伤,然后让警察去把那故意伤人的蠢男人抓回来。
真是不聪明。段从祯心生傲慢。
擦着头发走出来,段从祯拿着一碟资料,放到男人面前,男人正倚着沙发喝茶,格外悠闲。
“这是什么?”男人扫了一眼。
“保密协议。”段从祯说,“我们既然达成了jiāo易,我得保证如实履行。”
“放心。”男人笑了,“段医生都亲自找我,我怎么可能不给面子。”
在药联委员会工作这么多年,个中潜规则他也都懂,其实他也盯段从祯很久了,只是一直都找不到接近的机会。
男人盯着他,十分慡快地签字,而后眨了眨眼,“说起来,医生,你想不想跟我做?”
擦头发的动作顿了一下,段从祯瞟了他一眼,古怪地笑了,“当然不想。”
“为什么?”男人问。
“因为我讨厌爱问为什么的男人。”
眼神霎时变得深邃,两人沉默地对峙,到底还是对方先妥协,惋惜似的叹了一口气,“行吧,看来是我运气不好了。”
“慢走不送。”段从祯看都没看他。
“不过,”男人突然回头,看着他,指着他的小腹,勾唇笑了一下,“要是你想,我也可以把你踢成那样——如果这是你的性癖的话。”
段从祯偏头,淡淡地看着他,缓声重复,“慢走不送。”
“他在哪?”男人问,“被你锁起来了吗?”
“谁?”段从祯漫不经心地反问。
“你造反的小宠物。”
似乎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段从祯微微一怔,而后反应过来,目光尖锐如刀,声音也冷下几分,“跟你有什么关系?”
“别生气嘛,只是随口问问。”男人嬉笑着耸肩,拉开门,“这就走了。”
男人离开后,段从祯回想着他的问题,突然记起那个闪烁在自己家里的光标。
那时候他还为即鹿小小地震惊了一下,他百依百顺的小鹿,居然也会做这种阳奉yīn违的事了。
定位在家里,就意味着他的手机在家里。
上上下下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段从祯也不恼,颇为耐心地寻找着,越是找不到他越来劲,像是在跟那个逃走的男人进行一场博弈,要看看到底谁更聪明。
坐在chuáng沿上,段从祯掌心按在被褥jīng致丝滑的缎面上,头一次回忆起即鹿的事,猜测着他为了逃离自己,会把手机藏在哪里。
若是自己现在要杀他,他会躲在哪里?
衣柜吗?他怕死那种狭小漆黑的环境了。
还是杂物间?不一定,毕竟那里可没什么好的回忆。
卧室——不对,这里太明显。
目光毫无目的地四顾,慢慢下垂,落到足下的地毯上,许久,段从祯像是想起什么,缓缓俯身。
果不其然,手电照进去,chuáng底下的yīn影里,放着一方小小的纸盒,看样子像是手机的包装盒,只是很陈旧,看上去也很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