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地方好像都有段从祯的影子,处处都是他的眼睛,盯着自己,攥着自己,要把他绞死,然后碎尸万段。
他不明白为什么段从祯不肯放过他,是不是非要把他bī死才甘心。
躲在yīn暗的角落里,耳边是滴滴答答的水声,即鹿坐在地上,双目无神,盯着cháo湿肮脏的水沟,脸上没有情绪,只一个劲地掉眼泪。
他真的好害怕。
他恨不得钻到那些虫子身上,跟着污水一起冲进下水道,一起逃。被人踩死也好,被药毒死也好,总好过在这里等着段从祯带给他的煎熬。
缩在角落里,身上gān净的衣物也变得脏兮兮的,即鹿靠在墙上,瑟抖着,哽咽着,那种久违的濒死感又涌了上来,狠狠地掐着他的脖子,让他闻到血腥味。
自从离开段从祯,他再也没发过病了,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可他没想到,会再次见到那个人,仅仅一眼,就击溃了他这段时间以来艰难重建的正常jīng神。
为什么,为什么……
段从祯就好像横亘在他与现实世界的一道厚障壁,只要有那个男人在,他就永远别想过上正常生活。
他永远都是个jīng神病,永远都别想成为一个正常人。
即鹿咬着牙,死死蜷缩着,埋脸在臂间,呼吸急促,一呼一息都是血腥味,夹杂着压抑不住的,几近绝望的哭腔。
他好想去死,就像段从祯说的那样,带着他满脑子的病,带着他畸形的躯体,带着他永远不配拥有希望的人生,一了百了。
段从祯回来了。
他苦心经营的,为自己吊着一口气的生活又被打乱,被折磨,被撕裂得一点不剩。
段从祯又找到他了。
他一点希望都不剩了。
第67章
在yīn暗cháo湿的巷子里待到傍晚,即鹿才缓过那突如其来的病情,靠在墙上,身上的衣料都被汗浸湿,整个人虚弱而羸弱。
他今天不能回去了,恐怕也要慡韩朔的约,不能跟他一起去吃饭了,他要躲起来,甚至又要继续逃。
即鹿胡乱用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喉咙里那股发抖的感觉还没过去,但他不敢等哪怕一刻,摸出手机给韩朔打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对面传来包装纸折叠的锡纸声,喧闹了一阵,韩朔才说话。
“鹿哥,你在哪啊?”韩朔肩膀夹着手机,声音微喘,“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出什么事了吗?”
即鹿艰难地舔了一下嘴唇,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听上去正常一点,轻声说,“我今天不回去了。”
“啊?为什么?”韩朔有些没料到,“这么突然?”
“嗯。有急事。”即鹿说,声音gān涩得不行,正要跟他说改天再吃饭,韩朔开口打断他。
“鹿哥你等一下,我这边在招呼客人,”韩朔语气拔高,听上去很急,“你先等一下好不好?”
即鹿微叹,“你去忙。”
对面窸窣一下,传来隐约声响。
“您刚说要哪种花?……哦,哦,好的,您稍等好吗?我把这位先生的花包好就弄您的……谢谢啊,真的不好意思……又有个外送订单,啊,怎么今天这么多人买花啊……”
听他急切又混乱的语气,即鹿能想象到他忙得脚不沾地的样子,更是心里愧疚,觉得自己拖累了他。
等那阵忙碌过去,韩朔才重新拿起手机,喘着气,“先生,您去里面挑,挑好了我来帮您修剪包扎……鹿哥。”
听他终于喊自己,即鹿才摇摇晃晃从地上站起来,攥着口袋里的钞票,打算找个旅馆住,“不好意思,我给你添麻烦了。”
“这是哪里的话?”韩朔哈哈笑着,听上去混不在乎,而后想起什么,关切地问,“鹿哥,你怎么了?怎么突然不回来了?”
“一点私事。”即鹿没有多说,他也不想再去回忆。
“也好,你的事比较重要。”韩朔很善解人意地应了,“那晚上我们……”
“下次再去吧。”即鹿说,“下次我请你吃饭,就当赔礼道歉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韩朔笑了,不忘叮嘱他,“有什么需要的话,一定要让我知道。”
“嗯。”即鹿点头,松了一口气。
韩朔那边又开始忙了,大概是刚刚的客人挑好了鲜花,招呼他去修剪打包,韩朔电话还没挂就又跑过去了。
“要这些是吗?……好我马上打包……这个颜色的包装纸可以吗?……请问您是送恋人还是送亲人?”
看他忙得连告别都没时间好好说,即鹿有些无奈地低眼叹气,正打算挂电话,突然听见听筒对面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
“恋人。”
男人声音低沉带笑,悠闲极了,像是衔着烟,声音有些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