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两个字,让即鹿霎时怔愣原地,瞳孔狠狠颤了一下。
那个声音……
“女朋友吗?”韩朔习惯性回问,手上麻利地割纸包装。
“嗯。”
即鹿听见男人低低应了一句,而后极缓地开口。
“我很期待跟他见面。”
话音落下,即鹿身躯摇晃,一抬头,就是满目鲜红的夕阳,洒在天际,如同血液一样刺目。
嘴唇gān燥而苍白,即鹿浑身发冷,已经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他按断电话,整个人摇摇欲坠似的,双目无神地望着巷子外面繁华热闹的街市,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活像个死人。
刚刚段从祯的声音还回dàng在耳边,带着一如既往的游刃有余,巨大的操纵欲透过听筒传来,攫住即鹿的神经,让他瞬间无法思考。
许久不见。
他还是那么、那么令人恐惧。
段从祯还是找来了,他好像总会在即鹿刚生出一点点希望的时候,狠狠将它熄灭,踩在脚下,碾进土里。
他找到了韩朔的花店,他现在就跟韩朔待在一起,他甚至都没有跟即鹿对话,即鹿却知道他的意思。
“快点回来,我的斑比,不然你的朋友就要遭殃了。”
即鹿四肢百骸都是冷的,像处在冰天雪地里。
他好想哭,却掉不出一滴眼泪。
·
浑浑噩噩地走回花店,到了那个巷子前,即鹿一眼认出段从祯的车,就停在外面。
即鹿呼吸急促,心跳也加快。
他迈不动脚步,额角冷汗汩汩往下掉,身上软得不行,像发冷病一般。
他想转头就跑,可他不能。
韩朔还在里面,他的店,他的花,他的工作,他的房子,都在段从祯手里。
即鹿已经害了那么多人,不能再害韩朔。
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即鹿突然笑了,觉得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人比他更懦弱láng狈。
轻轻喘了一口气,走进去,即鹿紧紧握着揣在口袋里的刀,手抖到不行。
他想起自己以前可以为了段从祯杀人,可现在,他的刀尖却是指向曾经深爱的人。
花店亮着灯,从橱窗望去,依稀可以看见收银台,韩朔正低头签单,台前站着的男人,穿着黑色外套,袖子挽到小臂,身姿散漫,倚着台子跟韩朔聊天,整个人跟白日参会时的矜贵截然不同。
即鹿却再也没有心思欣赏。
吸了吸气,即鹿正要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突然意识到自己又在重复以前讨好段从祯的行为,又硬生生忍下,稳稳揣着,握着刀子。
走进去,迎宾铃响起,韩朔应声抬头,看见他的时候有些惊讶。
“鹿哥?你怎么回来了?”
惊讶的声音在空dàngdàng的花店,甚至有些回音。
闻言,男人慢慢侧身,朝他这边投来目光。
段从祯的目光深邃,锐利,只一眼,就像割开他的衣服一般,目光相对的瞬间,即鹿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稍等啊。”韩朔招呼段从祯先签单子,而后从收银台出来,“鹿哥,你不是说有事吗?怎么回来了?”
即鹿勉qiáng扯了扯嘴角,故作镇定,避开段从祯的眼神,“已经解决了。”
“啊,到底是什么事?”韩朔抓了抓头发,看他脸色不对劲,“你没事吧?”
“没有。”即鹿攥着拳,指尖刺在掌心上,火辣辣的疼,“你先回去吧,我来看店。”
他不敢再让韩朔跟段从祯独处,现在先把韩朔支走,起码段从祯发起疯来不会误伤。
“没事。”韩朔以为他在跟自己客气,摆摆手,“都忙过了,只剩一点小事,一会儿就处理完了。”
说着,又要往回走。即鹿猛伸手,扯住他的袖子。
“鹿哥?”韩朔也愣了一下。
“你……你先走。”即鹿把他往门口推。
“为什么?”韩朔奇怪地皱眉,很是不解他的异常举动。
即鹿说不出为什么,只能劝他先走,正把人推出门外,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他不能走。”
漫不经心的一句,却像砸在即鹿心上,让他狠狠颤了一下。
手指猛地震颤,即鹿呼吸一窒,整个心脏都绞起来。
“先生,”段从祯轻笑,偏头盯着他躲避的眼睛,懒懒开口,“他还要帮我包装鲜花,怎么不能等弄完了再走?”
“我帮你包。”即鹿压着声音里的颤抖,闭了闭眼,竭力不让自己显得太láng狈。
“不。”段从祯摇头,“我只要韩先生帮我包装,礼盒都挑好了,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不清楚两人间的情况,韩朔听段从祯语气,只当他被冒犯生气了,忙走过去赔礼。
“段先生,你别生气,我朋友开玩笑的,”韩朔拿起花朵,放进礼盒里,很贴心地往里面放了一瓶香薰,“这个送给您,不好意思啊,让您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