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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那里的医生,护士,那里每一间病房,每一盏灯,都是即鹿一生的噩梦。

  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里,即鹿对白大褂都有应激障碍,后来段从祯常常穿,才把这段创伤记忆在脑子里隐去。

  段从祯就像从裂缝里照进来的光,只要他来了,即鹿就可以忽视所有黑暗。

  “可我死不了啊。”即鹿笑着自嘲,声音故作平静,却带着颤抖,“他们不会让病人死的。”

  在东青山,死才是最难的事。

  “每次我有这个念头,我就掐手心,警告自己不要乱想,”即鹿吸了吸鼻子,抬头,眼眶微红地看着他,“我在墙上写你的名字,段哥,只要想到活下去就能再见到你,我就一点都不想死了。”

  车厢内一片沉默,只听得见此消彼长的呼吸声,即鹿回过头,没有期望得到他的回答。

  过了好久,段从祯从身旁拿了什么,塞进他手里。

  掌心伤口蓦然刺痛,即鹿一慌,忙低头,却发现手心被塞了一团酒jīng棉。

  “把伤口消毒。”段从祯淡淡地说着,声音却是难得柔软,“回去给你上药。”

  即鹿望着他,眼神恍惚了一瞬,温顺地点头,“好。”

  屋子里很冷清,即便住了两个男人,也丝毫没有一点生气,到处都是冷冷淡淡的,萧瑟不已,即鹿望着天花板,沉沉地叹气。

  这幢房子就好像一具冰棺,抽象,抽离,没有实在感,如同段从祯的心,永远捂不热。

  坐在沙发上等段从祯找医药箱,即鹿盯着掌心深深浅浅的疤痕,丑陋不已,手背上满是枕头留下的小孔,两双手都没有一块好的皮肤,只能看见青蓝色的血管蛰伏在冷白的皮肉下,格外病态。

  不自在地缩了缩手,企图把手腕藏在袖子下面,恰巧段从祯从书房出来,拎着箱子,即鹿顿了顿,又qiáng迫自己把手伸出来。

  段从祯不喜欢人这样懒散的样子。

  “手摊开。”段从祯单膝蹲下,几乎是半跪的姿势在他身边,一边开箱子一边命令的语气,“不准掐了。”

  即鹿悄悄看他脸色,用力把手张开,还未痊愈的伤痕抻得有些刺痛,火辣辣的。

  望着段从祯过分暧昧的姿势,即鹿脑子一热,突然想到假如他现在拿着的不是棉签而是戒指,那就是在求婚了。

  自嘲地扯了扯唇角,即鹿深深地呼吸,别开了目光。

  擦完药,段从祯仔细给他包了一层轻薄纱布,再次qiáng调不准做这种自残的事。

  把医生开的药拆了,段从祯递给他一杯水。

  “段哥。”即鹿喊他。

  “说。”

  “你们也是研究这种药吗?”即鹿捏着小巧的药粒,放进嘴里,喝水吞服。

  “不。”段从祯纠正,“jīng神类药物和神经类药物不一样。”

  “噢。”即鹿应了一声,又问,“那你们的药是gān什么的?”

  “你今天问题好像特别多。”

  听着男人语调平静的话,即鹿拿不准他的态度,只觉得今天的段从祯特别温柔,也忍不住有点得寸进尺,大着胆子追问,“只是想多了解你一点,可以告诉我吗?”

  段从祯拧上药瓶,不言语。

  看他这样,即鹿又打了退堂鼓,缩了缩脖颈,“如果是机密的话,就算了吧。”

  药企的研究成果不能外泄也是正常,毕竟是那么多研究人员的心血,随随便便放出去肯定是不可能。

  “不是机密。”段从祯淡淡地说,又给他到了一杯水,“我们主要研究针对中枢神经的药物。”

  “神经受损可能导致的问题很多,例如记忆障碍,失语,柯林生物科技希望研究出能针对这类疾病的药,会有很大市场。”

  即鹿安安静静听他讲,握着手里温热的杯子无意识把玩,思忖了片刻,“只是这样的话,应该不足以申请药联卫生组织的资金吧?”

  段从祯顿了一下,眼神闪过几分玩味,缓缓抬眼,扫过即鹿,微微眯了一下。

  “你还挺聪明。”段从祯说。

  第一次听他一本正经地夸自己,即鹿有些受宠若惊,下意识坐直身躯,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段从祯脸上也终于有了一点表情,带着淡淡的傲慢,“上次在实验室,我跟李捷审讯的那个男人,你应该记得。”

  “我……记得。”即鹿咽了一下口水。

  “我给他注she的就是柯林试剂的残次品,虽然有瑕疵,但效果还不错。”

  段从祯坐下,点了一支烟,谈起那些经历似乎有些怀念,“我的试剂很轻易就突破了他的创伤记忆,并且毫无保留地挖了出来。”

  不同的人对创伤记忆的接受程度和处理方式都不同,有人会选择刻意遗忘,有人一辈子都走不出yīn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