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淡淡的道:“大随灭亡,终究有人要流血,那就从李靖开始。”大步走上了刑场。屈突通微微叹息,韩擒虎的外甥果然不凡。
四周并没有多少人围观,看人被砍头的事情在成都城中一点吸引力都没有,成都城中活着的人中大多数都沾染了鲜血,几十万人的战场都见识过了,谁在乎看处死百十个大随将领。
“杨広是个混账王八蛋!”有随军将领在推搡他的士卒手中奋力的挣扎着,大声的喊到。
屈突通嘿嘿的笑,虽然这种无耻又恶心的手段是他下的令,但真的见人为了活命鲜廉寡耻,他很是有些受不了。尧君素叹气,若是易地而处,他又会好多少?他细细的想着,只怕是差不多的。不然,他又怎么会因为杨広背弃了他们,就投降了大越呢?与这些怕死而投降的人相比,其实也就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区别而已。
“今日始知人心本恶。”尧君素低声道。
那些少少围观的百姓起着哄,还以为能够见到坚贞不屈的英雄,没想到竟然投降了。“软骨头啊!”那些百姓大声的骂着,“若是我被大随抓住了,绝不会投降大随的。”
越来越多的随军将领破口大骂杨広,只要骂的几句,就会有大越士卒给他们解开了束缚,那些随军将领骂的更凶了,一旦骂出了口,再也没有任何的顾忌。
“这些人用不得。”屈突通淡淡的道,尧君素冷笑着点头,太没有节操的人谁敢用?
“圣上说蜀地重建需要很多人手,他们正好去服苦役。”尧君素道,偌大个蜀地有的是需要破土动工的地方,足够让那些人一辈子耗在苦役中了。
被解开双手的随军将领越来越多,最后只剩下了寥寥数人依然被捆绑着。
李靖看着一个个熟悉的同袍幸福的抚摸着手腕,活动着手脚,脸上洋溢着对未来的期盼,只觉手脚冰凉。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可以活下去,而我李靖却不能?”李靖愤怒无比,论家世,论能力,论操行,论资历,论地位,他哪一样不比那些随军将领qiáng上几倍?为什么如此优秀的他却要壮志未酬身先死,而这些废物渣渣却能优哉游哉的活下去?
“不公平,不公平!”他看着身边,竟然只有几个人闭目待死,为大随朝殉葬。
“为什么?为什么?”李靖的心中越来越惶恐和愤怒,他都愿意为了大随而死了,那些不如他的人就更应该为了大随而死。他恶狠狠的看着那些欢呼劫后余生的同袍,只觉人影,树木,道路,阳光都在扭曲,一张张黑色的鬼卒的脸从yīn影中冒出来,狞笑着看着他。
“蠢货!你不死,我们吃谁啊。”一个狰狞的鬼卒在李靖的耳朵边狂笑着。
李靖颤抖了一下,蠢货,蠢货,蠢货!他为什么要死?他还没有为了百姓谋福利,没有为了天下开太平。
李靖想要大喊我投降,却有些喊不出口,最后的一丝羞rǔ感缝住了他的嘴,忠义廉耻做成的丝线松松垮垮的缠绕着他的嘴唇,让让他无法开口。
“屈突通!屈突通为什么看我的眼神这么古怪?”李靖猛然想了起来,心砰砰的跳,转头望向屈突通。屈突通正在与尧君素说话,没有看向这边。李靖死死的盯着屈突通,回想刚才短暂的见面。“难道,屈突通手中握着胡雪亭的圣旨,会在最后一刻刀下留人?”他越想越对,随朝的老臣子都知道他是韩擒虎的外甥,算得上是故旧,难道要看着他死?屈突通肯定要去向胡雪亭求情啊,大越朝缺少能领兵打仗的人,他正好可以填补大越的空白。
屈突通和尧君素谈论着蜀地需要处理的诸多事宜,以及如何融入大越朝廷之中,浑然不知道李靖期盼的看着他。
“时辰快到了,屈突通一定会拿出圣旨赦免我的。”李靖颤抖着,拼命的寄托着最后的希望。但屈突通丝毫没有转过头来拿出圣旨的意思。
刽子手走到了李靖的面前,竖起大拇指,道:“好汉子,我定然会给你一个痛快。”李靖的脸色惨白如纸,终于猜到没有“刀下留人”。
“若是有圣旨,早就该拿出来了。”李靖抖得更厉害了,他是大随朝皇帝杨広的重臣,从辽东打到高句丽,从高句丽打到党项吐谷浑拉其普特,不同于只会拍马屁的苏威,他是杨広实打实的亲信,属于杨広造(反)集团的核心贼人,胡雪亭赦免了谁也不会赦免了他。
“胡雪亭只要忠心,不要能力。”李靖想到牢狱之中士卒们的言词、眼前那些为了活命痛骂杨広的同袍、被发配去倒马桶的苏威,胡雪亭的地盘昭然若揭。
要么跪下,把钱挣了;要么站着,没钱。又想站着,又想挣钱的事情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