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烁的烛火中,李靖盯着一群大随将领,脸上慢慢的浮起了笑容:“嘿嘿……嘿嘿嘿……”终于成了放声大笑:“我大随三十余万大军围攻成都,却不能成事,就是败在你们这些人的手中!”一群随军将领心态好极了,这种废话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李靖继续狂笑:“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你们今日能够为了活命背叛大随,他日就能同样为了活命而背叛大越!”一群随军将领脸色大变,愤怒的满脸通红,这句话就太诛心了,李靖这是要把所有随军将领尽数断送在菜市场的断头铡下吗?
“你!”一群随军将领颤抖着指着狂笑的李靖,紧张的看大越士卒们,生怕那些士卒心中起疑,不再接受他们的投降。
几个士卒大声笑,道:“想要投降,你们要拿出诚意!”
一群随军将领愣愣的看大越士卒们,什么诚意?投名状?这难度很大啊!大随将士要么成为了尸体,要么就在这个监牢当中了,哪有投名状可以jiāo。
“有的。”几个士卒认真无比。大越要的是与前朝割断,对大越忠心耿耿,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那就是投名状。
一群随军将领猛然醒悟,立刻就有人大骂:“杨広是个禽shòu!杨広是个昏君!”这种言语太没有创造性,立刻有人叫道:“杨広开无遮大会,所有人不穿衣服!”至于无遮大会其实是佛教用词,意为不分贵贱,僧俗,智愚,善恶,一律平等对待,认真探讨和辩论佛法的大会,谁忒么的还在乎,只要说得多了,总有无数的人以为无遮大会就是不穿衣服的(yín)乱聚会的。
大越士卒淡淡的道:“有什么话,中午在菜市口再说。”一群大随将领懂,要rǔ骂杨広,与杨広划清界限,当然要在人多的地方才行,如此才能回不了头。但一群大随将领依然不肯停歇,继续大骂杨広,唯恐就差了这么几分印象分,在生与死之间落到了死的一边。
李靖怔怔的听着大随将领们的漫骂,这群人当中至少有半数是他认识的,叫得出名字的,那个躺在地上大叫“胡星君是我小娘亲,比亲娘还要亲”的男子曾经跟着他在高句丽数次冲杀,以少胜多;那个谄媚的笑着“我生是大越的人,死是大越的鬼”的络腮胡子曾经带着十几人冲向党项的数千人;那个愤怒的骂杨広十八代祖宗的家伙曾经在战场上救过他的性命……一张张熟悉的脸,一个个为了大随浴血奋斗,看轻生死的勇者,竟然在此刻变得如此的陌生。李靖只觉人性之恶难以言说,地狱若有十八层,人性定然可以突破到十九层。
李靖不知道,越是坚定的信念,一旦消失,崩溃的就会更加的彻底。
“李某没有在战场上处决了你们,真是不长眼啊。”李靖长叹着,识人不明,输的不冤枉啊。一群随军将领没人理会他,只管不停的咒骂杨広。
光yīn真的是像箭一般的流逝,仿佛只是呼吸了几下,这时辰就到了午时,士卒们涌进来,将一群随军将领捆缚了双手。随军将领中有人直接倒在了地上,凄厉的哭喊:“我已经投降了,为什么还要抓我?”牢房之中到处都是哭声,更多的随军将领瑟瑟发抖,只盼大越言而有信,只要他们当众与杨広和大随划清了界限,立刻就饶了他们的性命。
李靖任由大越士卒捆了他的手臂,不用士卒们推拉,大步出了牢房。在踏出监狱的那一刻,他抬头看太阳,阳光并不刺眼,他看着太阳笑了笑,有太阳见证他的忠诚和不屈,此生足矣。
“是条汉子。”大越士卒们赞扬道。
屈突通和尧君素站在菜市口,第一眼就看到了大步走来的李靖,在一群畏畏缩缩哭哭啼啼的人当中,昂首挺胸的李靖太引人注目了。
“咦,那是李靖?”屈突通认得李靖,当年韩擒虎带着李靖在洛阳到处的夸耀,屈突通也见过李靖几面。
“原来彼李靖就是此李靖啊。”屈突通终于知道随军大将李靖竟然是故人之后。“可惜,可惜。”他叹息着,韩擒虎的外甥壮志未酬就死在了这里,韩擒虎只怕会难以瞑目。
“你可别心软。”尧君素提醒道,苏威的事情还没过去,若是再招惹了李靖,屈突通的人头就真的保不住了。他看看左右没人注意,低声道:“想想你儿孙。”屈突通心中一凛,他儿子是个脑残,差点坑死了全家,想要屈突家不断了香火,他万万不能死得太早。
李靖大步走近,终于到了屈突通和尧君素的面前。
屈突通深深的看着李靖,故人之后最后的愿望他还是可以实现的,问道:“李靖,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若是想要见什么人,吃什么东西,只管开口,若是想要托孤,也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