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已经决定了。”高颖平静的道,从袖子里取出一颗药丸,递向了杨恕。“这颗药丸,入口即死。你能少受些痛楚。”多年的同朝为臣,唯一能做的,就是如此了。
不等杨恕接过,猛然闪出一道人影,夹手夺过了高颖手中的药丸,冷冷的道:“高公倒是好心肠,却忘记了同盟的道义。杨恕是我们的,必须死在众目睽睽之下。”
高颖转头,看着那白脸高手,淡淡的道:“老夫没有忘记,只是,你却忘记了。这次谈话,你什么时候有资格窃听?”
那白脸高手只觉手中黏糊糊的,低头一看,却见手中的药丸其实是一颗枣泥而已。他狠狠的看着高颖,什么同朝为臣,死得痛快,竟然是故意试探他。“可恨!”白脸高手默默的道,真想一掌拍死了高颖,却知道大局之下,容不得他发泄怒火。
杨恕放声大笑:“老夫先走一步,看你们的和平能坚持多久。”
高颖转过身,大步离开大牢,到了门口,停下了脚步,也不转身,道:“杨轩感和胡雪亭都受了重伤,但逃了出去,被骁骑卫接应走了。”
杨恕真诚的道:“多谢。”
……
经过了三天的大火,洛阳城中的火势终于消停了,天空中却依然可以看到不少浓烟,笔直的冲向天空。
几个汉子穿着军服,却很是不习惯,不停的小心又爱惜的拍打着军服上的灰尘。
“这身衣服的面料真是好啊,我要拿回去给我儿子长大了穿。”某个汉子看着粗布的军服,只觉记忆之中,就没有穿过这么整齐,又没有补丁的衣服,何况,这身军服是新的啊,他是第一个穿的,他,他爹,他爷爷,只怕都没有穿过真正的新衣服。
其余几个汉子用力的点头,能当兵大爷就是好,有肉吃,有银子拿,还能穿新衣服。
“昨天,你们抢了多少银子?”其中一人看看左右,压低了声音道。其余几人黝黑的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没多少,没多少。”他们都拘束的笑着,财不露白的道理还是懂的,倒不是怕别人抢,他们的手里也有刀,谁敢抢就砍死了谁,他们怕的是有人借钱,好不容易刀头舔血,抢了这些银子,要是有老乡开口借钱,就伤脑筋了。
“等回到关中,柴老爷就会租十亩地给我!”有人放下长矛,蹲在了地上,就像在田头一般,看着前面的废墟,以及焦黑的尸体,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他们穿上这身光鲜的衣服钱,柴老爷说了,只要他们加入了柴家的军队,从洛阳活着回到了关中,柴老爷就会没人租给他们十亩地,租金还是五五开!
这是多么好的事情啊!他们毫不犹豫的就加入了。
“有了十亩地,我家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又是一人蹲了下来,大声的欣喜的道。关中的土地多么jīng贵啊,别说租到十亩地,就是一亩地,都是想到不敢想的好事。
想想那些同样是长工,却又不敢报名的伙伴,几人充满了幸福感。“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我们果然毛事都没有,可以衣锦还乡了。”几人摸摸怀里抢来的金银,只觉未来美好极了。
“我终于可以娶村口的阿花了。”某个老实本分的汉子嘴角露出甜蜜的微笑,捂着怀里的一个银镯子。他一眼就看中了那个银镯子,那个洛阳女人叽叽咕咕的说什么呢?听不懂啊,他毫不犹豫的就杀了那个洛阳女人,从那个女人的手臂上,脱下了银镯子。
另一条街上,几个士卒畅快的看着周围,仔细在废墟中寻找着,哪怕是一个破铜壶,都会被他们毫不犹豫的扔到巨大的包裹里。
“要不是这些该死的洛阳人,我家会没了田地?”某个矮矮的士卒唾骂着,他家租了张老爷家的八亩地,已经前后三代人了,年年准时jiāo租,张老爷家也没有涨过租子,逢年过节,还会时不时的送一些猪脚猪内脏给他们家,这是多么仁厚的老爷啊,竟然一夜之间被人杀了满门。更重要的是,张老爷家的地都被那些不讲理的人收了回去,租给了附近的流民。
“呸!凭什么要抢走我家的地!”矮个子士卒愤愤不平,从有八亩地的小康人家,陡然滑落到食不果腹,都要怪那些人!
“老子为了这口气,也要杀光洛阳人!”矮个子士卒知道是朝廷下的命令,他不敢骂朝廷,但是,那些人是洛阳人不是?这口气就要发泄在洛阳人的头上。
又是一条街上,十几个人用力踹开一家还算完好的家,大门飞了出去。
“把银子都jiāo出来!”那十几人中有人大声的叫,只是浓浓的河北方言,却没有一个洛阳人能够听懂。这十几人只有两把刀,还都满满的缺口,显然是从乱军中捡来的。衣服也杂乱的很,只有一个人穿着军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