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仁杲静下心,再也不信李建成招揽薛举是理所应当的,便试探着问道:“难道不是看中父亲的武勇?”薛举虽然只是小小的八品官,但在金城小地方也算是军中的一把手了,西突厥屡次来袭,薛举多少也有些功绩。
“李建成打退了十万西突厥人,为父的功绩在他的眼中又算的了什么?”薛举不知道李建成和西突厥之间的勾结,更不清楚西突厥为什么看到李建成就撤兵了,只从众人皆知的结果看,这一举击败入侵天水的十万西突厥铁骑,那真是战功赫赫,绝不是薛举可以比拟的。
薛仁杲微微有些头晕,以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展开了另一面,他低声问道:“是为了父亲是金城豪qiáng?”薛举缓缓的点头。
李建成率百万流民进入陇西,第一要务就是结好陇西的所有地方豪qiáng,这“倒履相迎”是最基础的方式,薛举作为金城的校尉自然是要高高的捧起的。
“但是,李建成又怎么会信任我们?”薛举低声道,声音中又是无奈,又是理所当然。一群心腹同样无奈,不论是薛举还是他们,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异心。
他们只想在定然可以得到天下做皇帝的李建成手中谋取一个更好的前程,怎么可能有什么异心?八品小官的薛举要求很低,四品的仪同三司就足够了,想想薛仪同的称呼,他就觉得对得起祖宗了,取代李建成做皇帝?他是长眼睛的,看看被所有百姓拥戴的李建成,以及李建成身边的jīng兵良将,他万万没有取代李建成的野心。
“新投靠的人要取得信任,自然是需要接受各种考验的。”薛举叹气,投名状听着很LOWbī,但是就是这么无所不在。李建成安排他守卫大散关,又派了刘弘基,慕容罗睺等心腹做副手,就是给他一个jiāo投名状的机会。因此薛举对刘弘基和慕容罗睺一直客气的很,这究竟谁是正谁是副,薛举心中清楚的很。
“我身处嫌疑之地,若是敢违抗李建成的命令,你说,李建成的心中是会觉得我是一个体贴上级勇于背锅的好下属,还是一个对上级yīn奉阳违,不放在心中,自以为是,自行其是的反骨之臣?”薛举盯着薛仁杲问道。薛仁杲浑身发抖,不敢说李建成一定会往恶的角度考虑薛举的违抗命令的行为,但起码会有一半的可能。
“我违抗命令阻止关中百姓进陇西,有五成的可能会被李建成认为脑后长反骨,借安抚天下百姓的机会名正言顺的杀了我,另外五成机会是我被李建成发配边疆,错过了李建成统一天下的所有战役,没有一分的功劳,等数年后天下大定,终于简在帝心,被李建成提拔做个七品县尉,你说,我为什么要这么愚蠢?”薛举问道,又不是没有本事,只能靠“简在帝心”,为什么好好的在征战天下的过程中凭本事获取功劳的金光大路不走,偏要去走没有什么大前途的“背锅侠”独木桥?
薛仁杲汗水涔涔而下,飞快的湿透重衣。
薛举看着儿子,认真的道:“我知道你自以为武勇,看不惯官场的阿谀奉承,皮里阳秋,yīn谋诡计。但是,在官场之中,心思简单之人要么被发配蛮荒,要么被贬官回家,武勇在官场之中一文不值。”
薛仁杲又一次满头大汗,官场当中的厮杀当真是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这刘弘基鼓动父亲阻止关中百姓进入陇西,是李建成想要清除父亲?”薛仁杲惊恐的问道,想起了三国时期曹操与袁绍大战,粮食不够,却鼓动粮官王垕克扣粮食,却砍了他的脑袋安抚百姓。
“也不是。”薛举摇头,这个笨蛋儿子没有经历过官场的诡诈,哪里能够这么快的看清其中的道道。薛仁杲盯着薛举,不知道又有什么诡异的yīn谋。
“李建成很有可能要当皇帝,我看得出,你看得出,别人也看得出,这并州道与关中有如此多的门阀弟子同样看得出,投靠李建成的人有如此多,官位却只有这么几个,谁不是想把其他人踩下去?”薛举淡淡的道。
“父亲是说,刘弘基想要……”薛仁杲不敢置信的看着薛举,大局未定,李建成距离当皇帝还有十万八千里,这手下就开始内讧了,难道一点大局为重都不知道?
“就是以大局为重啊。”薛举笑道。薛举若是傻乎乎的听了刘弘基的言语,阻止了关中百姓进入陇西,对李建成的大局自然是有利的,然后就是李建成拿薛举的人头安抚人心,刘弘基又除掉了抢官位的对手,又保全了大局,真是一举两得。
“刘弘基和慕容罗睺都jīng通兵法,守住这大散关又有何难?关卡不失,就算是被人看破了,也没有什么大的错处,又何须担心受到惩罚。”薛仁杲流着汗水,跟上了薛举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