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6章

  “任何学术思想都会随着天下的变化而变化,圣人又不是神灵,哪里能够永远正确?质疑圣人就是大罪死罪罪不可恕,那就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就是所有人都以几百年的标准一成不变的看待世界,过着与几百年前一样的生活,说着一样的话,穿着一样的衣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永远不能前进,最后被蛮夷淘汰。”

  “要么就是贤达之人发现了孔孟的错误,有了更正确的思想,却只能披上“圣人之言新解”的外衣,愣是把完全无关的东西冒充圣人之言,为了能够在明眼人的眼中不露破绽,还不得不在新思想当中掺水,掺狗屎,假装狗屎是香的。”

  众人看着穆积善,只凭这几句话就让他们佩服务必,有文化的人就是了不起。众人互相看了一眼,这穆积善的来历果然不简单啊。

  “为了能够推陈出新,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朝廷唯有彻底打倒儒家,抹去儒家的所有痕迹,不论是对的还是错的,在华夏人的心中抹去儒是根本,儒就是华夏的印象。”

  “所以,推动法治,其实是‘去’儒。”穆积善道。

  “人人以法律为准绳了,法律深入人心了,这法家的地位就自然而然的上来了,儒家的地位自然而然的就下去了,这儒就从华夏至高无上的地位上下来,或从此消失,或在众人心中有了法家,墨家,格物等等显学之后,儒家的jīng华再次被提了出来,真正的去芜存菁。”

  众人用力点头,心中依然在反复的思索着,这儒难道不是华夏的根本吗?难道有区别?回去后必须垫高枕头好好想想。

  “其二,就是打击地方的宗族的势力。”穆积善道。众人听见门阀二字,小心的看了一眼穆积善,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到异样。

  “家族族长随口一句话,就夺了族中子弟的房屋田舍,定了族中子弟的婚姻,定了族中子弟的前程,取了族中子弟的性命等等事情多如牛毛,纵使有人不服,却只敢躲在被窝中哭泣,以为自己不走运,没能好好拍族长的马屁,导致被族长刁难,以后要加倍的听族长的话,拍族长的马屁,为族长水里来火里去。”

  “这些人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家族规矩大于国法,宗族私法就是天理,从来没有想过族长的言行是错的,他们可以找朝廷伸冤告状,只能默默的忍受欺(凌)。”

  “这些人一旦知道了律法,或许还会畏缩不前,只敢在不平面前多嚷嚷几句,但只要有百分之一的人愤而用法律维护权利,势必如野火燎原,再也不可收拾。这家族规矩大于国法的日子必然成为历史。”

  “可是,这对朝廷有什么好处?”有人不解,朝廷费了力气把百姓从家族的严管之中解救出来,朝廷有什么好处?

  穆积善笑了:“这就是其三,加qiáng朝廷的权力。”

  “法不入乡里是前朝大随的顽疾,有家族在,有门阀在,大随政令不出几个大城池。我大越早就体现出了收回朝廷权力的决心,从‘婚姻许可证’起,就开始动摇儒教家天下的根基,效果甚为不错,这江南一代族长的威权已经名存实亡,但中原不同,那里家族多如牛毛,百姓聚族而居,百里之内互相联姻,县衙之中官吏人人沾亲带故,利益纠缠,大越朝用则依然不能深入乡野,不用则水土不服,举步维艰。”

  “这普法之下,百姓摆脱地方官员以人情断案,以利益断案的可能性大增,这县衙再也不是某几个家族的后花园,待人人从法律中得了好处,这对大越的忠诚度就会高了,朝廷掌控地方就更容易了。”穆积善道,简单的说,胡雪亭在通过普法加qiáng中央集权。他微微皱眉,其实杀光了那些地方门阀更简单,胡雪亭这是变温柔了?他摇头,怎么可能。一定是他没有想到问题的关键。穆积善继续深思,想到了“家族”只怕不仅仅是大门阀,只有十几个人的地主小家族也是可以掌控地方的,这才叹了口气,所以不可能用杀解决地方势力啊,总不能杀光所有人口多余三个的家庭吧。

  众人看着穆积善,他显然在沉吟,千万不能打断了智囊的深思。

  “这其四,就与我等相关了。”穆积善看了一眼众人,有些尴尬,不该走神的。众人急切的盯着他,竟然关系到他们?

  “我大越朝新定,朝廷百官空缺严重,各地县衙人员严重不足,若不是农庄制控制了大部分人口,我等庄主替县衙管着百姓,这县衙只怕早已崩溃了。”

  众人点头,农庄是官方办的,时不时可以得到朝廷官员和军队的支持,这农庄庄主或者各处管事的职务就半官半民了,承担的责任更是非常的接近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