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到了这个地步,即使是陷阱,她也只能铤而走险、孤注一掷。
将路引收起,下午由奉墨几人陪着,她又去茶楼听书。
云珠不动声色等着昨日那个小厮出现,果不其然到了中间休息,奉墨下楼后,那小厮捧着托盘进来了。
屋内就杏雨一个丫头,她昨天听梨云讲过裙子被茶水泼污的事,这次她没有选择上前去接托盘,直接让小厮把东西放到桌上。
同样的招数不能用两次,云珠也没期望今天能见到长安。她便叫小厮走进些,让他介绍下这次送来的糕点。又说屋内太闷,命杏雨去把窗子打开,乘她转身之际,飞快把银镯塞到小厮手中。
那小厮楞了下,即刻顺手塞进袖中,等杏雨开窗回来,他也刚好讲完,时间掐的正好。
云珠拈起一块桂花栗子糕,用帕子托着送进口中,细嚼了两口又搁下,点着这道糕点道:“这个往后不用送了,尝着腻人。”
小厮应了,抱着托盘退出包间。
信物托付出去,相信长安也能明白她借着糕点暗示的话,告诫他不必再来此处,赶快离开。解决此事,惊怕沉重之感并没减轻多少,此刻还有最棘手的事没做成。
她随性缓缓拨动茶水,心不在焉觑着在上下沉浮的茶叶,盘算如何逃出去。
书说到下半场,云珠借口内急要去如厕,杏雨自是要随行跟着的。
下到一楼,来到后院专供贵客使用的茅厕,瞥到门后有个笤帚,她让杏雨走在前,抄起来抡下去,力道又急又重,杏雨没有防备,一下被砸倒在地。
见人昏了过去,云珠赶忙将人翻过来,探指试了下鼻息才松了口气。匆匆拔下她的外裳替换上,打散自己的头发重新扎了个辫子,往衣服上抹了点灰,再狠狠扇自己一巴掌,自觉没有毛病便往后院的角门去。
后院看门的小厮大老远就看见一个丫头哭着小跑过来,近到门前便拦住她问是哪来的,gān什么去。
云珠扮成丫鬟,垂头捂着脸抽泣,称弄脏了主子的衣服,要去后门取东西。
小厮看不清她容貌,只看到脸侧一个明显的掌印,身上灰扑扑,哭得更是伤心,连话也说不清,生了恻隐之心,没有刁难,摆摆手放她出门了。
走出后门,等稍微走远一些,云珠才狂奔起来。她知道这招拖延不了时间,眼下能跑多远是多远了。
也是她运气好,后门靠近街角的下马石旁,拴着头没人看管的小毛驴,云珠丢下一块从杏雨身上翻出来的碎银,解开缰绳骑驴就往城门去。
第31章在劫难逃
暮色四合,落日西垂。
锦园正门上挂起大明角灯,随着青石路上传来一阵马蹄疾驰声,门边两溜正襟站立的仆从立时下阶迎了上去。
檐下角灯被风带动频频摇摆,临罩住从马上跃下的一个颀长身影。
他行色匆匆,几步踏上石阶,熏熏晕huáng晃动勾勒出面部轮廓,墨色双瞳沁出夜色深沉,清寒冷郁。
“奉墨呢?”马鞭丢给小厮,秦燕殊边问边跨过门槛,口吻非常不耐烦,透着烦躁。
旁人还没回话,等在前院的杏雨着急忙慌地跑过来,见到他便跪下叩头,啜泣谢罪:“三爷,姑娘她下午跑了!”
旁边小厮跟着禀报:“奉墨已带人去找了,还没回来。”
秦燕殊忿然作色,一股寒意及bào怒席卷肺腑,“一群废物!”
去扬州的路程走到一半,他就接到前去打探人的飞鸽传信。
知道了她藏起来的秘密,也就不难揣测出事情有变,他当机立断掉头,星夜兼程回来,到底是晚了一步。
行啊,潘云珠,跑的够快!……真的是一点情意也无!
旭日升又落,弦月复悬,棋布星罗。
四处漏风的山神庙,一团赤红篝火照亮了半间破旧庙宇。屋梁上结着厚厚的蛛网,宝座上供奉的神像彩漆剥落,露出木质纹路,被火光映得神鬼莫测。
庙虽破,仍是一处可供人落脚暂歇的地方。
常年盘踞在这里的老乞丐见过无数张陌生的面孔,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什么样的都有。
今夜除他之外,庙里还有五人与他作伴,没得及出城的小贩,过路的一家三口,还有一个从昨日就待在这的怪家伙。
一个无人角落,在火光能勉qiáng照到的范围,云珠裹得严严实实抱膝而坐。回想逃跑过程,她还心有余悸。
快到城门时,她拐进一处不起眼的小巷,瞅准一个准备出城的女子同她jiāo易。她给了对方一块碎银,叫她用路引出城,又用驴同她换了衣物。
目送那女子出城后,她便朝之前同长安提过的山神庙去,途中还用最后一点银子买了外裳、头巾和两只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