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云珠停顿了下,简短地道:“一年前姑太太去了西北,没叫我跟着。半年前秦家三爷秦燕殊来了园子,后面便让我做了他的妾。”
她并不想将秦燕殊对自己做过的事一一告诉长安,这只能折磨他,让他痛苦,对现在的情况于事无补。
他在外奔波,所受的苦并不会少,她何苦去刺他的心,她不要他的内疚,这件事发展到现在并不简简单单是谁的责任,也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
她做的选择,她自己会负责。
“对了,还有件事,你还记得在你之前,阿爷曾捡过一个小孩给我做赘婿吗,他就是秦燕殊。”
云珠瞅了瞅长安震惊的表情,苦中作乐道:“我那时和你想的一样,你说怎么能有这么巧的事情。”
周围陷入一片死寂。
炽热的情cháo褪去,云珠转头看着河滩,滚滚水làng不停拍打着岸边的石块,溅起一层一层银白的水花。
“你不问我,为什么要做妾吗?”云珠冷静地说,河风徐徐chuī动她的发丝。
“我家的云妮怎么甘心做别人的妾,定是他bī迫你。”长安手掌抚着她的脸,将她转向自己,目光灼灼正色道:“等我杀了他,我再来接你走。”
“你傻了么,”云珠抽出手帕,擦着粘在他唇上的口脂,细声细语道:“杀他容易,我比你更有机会,可是杀了他,秦家不会放过我们。靖国公世子是他兄长,手里握有重兵,不是吃素的,他要是死了,就算天涯海角我们也逃不脱。只是一个逃妾的话,却不会让他兄长出手,若非必要,不能动他性命。”
长安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实在是心中对秦燕殊又痛恨又嫉妒,对云珠又是爱怜又是惭愧,刚才的话虽然冲动,但都是他的真心话。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有秦燕殊这么个例子,云珠慎重道:“我是决意要跑的。虽然你没说,但我也知道你如今回来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没有的长安了。你若留在金陵,自有锦绣前程,若跟我一起逃了,那你现在获得的一切都成了泡影,说不定还要隐姓埋名一辈子,做一个山野之人。”
见长安急了,云珠忙按住他的唇道:“先听我说完,儿女情长不过是过眼云烟,你如果帮我从秦燕殊那里把阿爷的骨灰坛弄出来,那就当你已报了阿爷当年之恩,我们自此两不相欠。何去何从,你要想好。”
听她说完,长安一把拉下云珠的手,气鼓鼓道:“你真是气死我了。我刚还当你已经明了我的心,当年要不是阿爷非要我去行商,我是不会出去的。”
他猛地将她扣住怀中,想了想还是意难平,狠狠在她脸上啄了两下,“我日思夜想都是回来找你,想着等我回去后,就再不离开你了。你不要想和我划清界限,刚才你若不肯要我,那我就要做你的长兄,永远在你身边照顾你。”
说完,委屈地埋在她肩头又蹭又吻,“我是你的,你去哪我就去哪,就算做一对亡命鸳鸯也好。”
云珠被他小狗似的啄吻弄的痒的不行,忍不住咯咯笑出声,她仰着脸,伸手围住他宽阔的肩膀,感受着掌下肩胛骨展开牵连起肌肉的移动。眸中倒影出白桦树舒展摇动的树叶,郁郁葱葱,绿意蓬勃,生机盎然。
耳边潺潺的流水声和吞咽声混在一起,云珠微微颤抖。
她缓缓闭上眼,把那摇曳生恣,波làng起伏的绿叶抛诸脑后,“别留下印子。”
一抹的夕阳将河滩、白桦林层层晕染,漫山遍野的橙红色凝成一声绝唱。
长安替云珠整理着衣襟,看着怀中的她烟色媚行,顾盼时波光盈盈,也明白了老潘头硬赶着他去行商的用心良苦。
他想起老潘头暗中对自己说的话,“云妮长得越来越像她娘了,这样的容貌若生在官宦人家是锦上添花,可对于咱们这样的贫苦百姓,是福是祸就不好说了,你要是没有能力根本守不住她。”
正因为这样,老潘头才要自己出去行商学本事,若没有权势财力,根本护不住云珠。
平白làng费了许多时间,云珠气得在他腰间掐了好几下,长安笑着并不躲。
回去的路上,长安照样把她抱在胸前策马,又问她有什么安排了吗,云珠略说了两句便困的打起盹来。
快到附近时,长安弄醒她,把她抱下马,那名下午替她牵马的仆妇正站在那里等她,他把她抱到马上,对她贴耳嘱咐了两句,才拍拍马,目送着她走远。
到了地点,云珠下了马,杏雨已候了多时,又有丫头过来领着她们去了安排好的客房。
晚膳时,李易、秦燕殊几个要吃酒,云珠推说身体不适没去作陪,草草用了饭,洗漱一番便上了chuá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