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侯爷,昨夜只有您一人夜出,约莫半个时辰后归来,当时您已经束了这发带。”守夜的金吾卫一五一十地禀报,他们也不知晓侯爷深夜去了何处。

  不过,仔细一想,他又迟疑开口,“侯爷归来的时候,身上似是沾染了食物的香气。”原来离开的时候身上就只有浓重的药味,这是药浴浸泡上的气息。

  仲北听得云里雾里,侯爷深夜出去莫非是觅食?可别馆里什么都不缺,只要吩咐一句就好了,不必那么大费周章。

  他正要询问侯爷,抬头看到侯爷脸上的神色愣住了。

  侯爷他恍恍惚惚地居然在笑,薄唇勾着,眉目舒展,眼尾上挑,像是抑制不住的欢喜……

  这怎么可能?从夫人离开后他就没有真真正正地笑过了,平时要么是冷笑要么是讽笑,要么是面无表情yīn测测……

  “另外一人的身份来历查到了没有?”聂衡之很快收敛了脸上的欢喜,不咸不淡地睇了仲北一眼,他为何会在深夜跑到季初那里又为何神智不太清晰,寻了医者后才能得个明白。

  仲北回过神,正色答道,“另外一男子是衡家公子半月前结识的友人。姓沈名听松,于两个月前到达潞州城,身边有一个侍从,二人一直居住在南城,据说家中是商户,他是庶子不能继承家业便出门游历。两个月前刚好游历到潞州来,一直到今日还未离开。平日里除了吟诗作画,便是和一些读书人往来赏景游玩,不似作伪。”

  “读书人?吟诗作画?”聂衡之眼里闪过yīn霾,季初出身书香世家,喜欢上一个只会风花雪月的书呆子不稀奇。穷酸书生最会蛊惑她那等涉世未深心思单纯的女子,她一定是被那个姓沈的读书人蒙骗了。

  上辈子,上辈子他知晓了她的死讯,到潞州城来……她被葬在了季尚书夫妇的墓旁,碑上刻的也是季尚书之女季氏,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过有一姓沈的男子。

  可见她说的嫁与沈听松为妻是假的,那人也根本没有再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派些人去他的籍贯地,将他这辈子做过的所有坑蒙拐骗的事情全都挖出来。”他心中狂喜,这是个骗子,得让季初知道,他要将证据完完全全地摆在季初的面前,让她看清姓沈的野男人真面目。

  然而狂喜以后,他qiáng装着冷硬淡漠的背后又有些委屈,季初怎么能被人骗了呢?可真是傻,人心难测,那人定是看中了她的钱财看中了她父亲季尚书的身后清名。

  被他骗了之后重活一辈子还那么地相信他维护他。聂衡之一颗心酸涩难忍,咬牙切齿都吐不出来。可同时因为昨夜的事情,他心里又多了一分希冀,季初她会温柔地对待自己,即便是坏了脑子的自己。

  “侯爷,这些日子夫人在潞州城做了不少事情。”仲北窥着他的神色,一点一点地将季初所为道了出来,包括她在湖州城救下施岐的事,以及施岐在她的帮助下安置难民得到了葛知州的赏识。

  听到这些,聂衡之的神色却没有太大的变化。他一直都知道季初是个心里很柔软的女子,安安静静的不争不抢,背后却又顾及方方面面,顾及每个人的脸面和处境。

  “让葛知州和施岐来见我。”他眯眼沉吟了片刻,沉声吩咐。

  既然女子想要在潞州城培养自己的根基,那他就顺势帮她一把。

  “是。”

  ***

  季初又坐到了画馆里面,窗边隔了一个高大的案台,她坐在后面除非有心人不然很难发现她。

  画馆开业的第二天,终于有人上门了,有购买颜料宣纸的,也有购买书画的,但更多的是拿来画作来卖的。

  总的来说,一切平顺。

  季初安心地坐在案台后面作画,很快画馆里面的一切纷纷扰扰都远离了她。直到一道尖利的女声将她从专注中拽了出来,她才放下画笔抬头看过去。

  古朴的画馆里面,突然多了三四位趾高气扬的女子,每位都着华服簪金钗,身后奴婢成群,一看便身份不凡,起码是潞州城中的官家女子。

  “区区贱民也敢接待本娘子,快让你们掌柜或东家出来。”为首的女子穿着即便是平京城也难以见到的珍贵雪缎,头上的宝石花冠在略显昏暗的画馆里面熠熠生辉。

  季初心中有了数,不疾不徐地从桌案后面走出,温声道,“这位娘子,我便是画馆的东家,不知你有什么需要,是要买画买颜料还是要卖画呢?”

  吕清霓抬着下巴打量着眼前气质温和的女子,看清了季初的容貌不免自得,前礼部尚书的千金容貌并不如她。可接下来注意到她细致无瑕白嫩通透如玉的肌肤,不免又开始嫉妒,不过嫉妒只是一会儿,因为她很快想到了这女子是被休弃回潞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