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当今的定北侯休弃,父母又双亡,无奈灰溜溜地回了娘家。娘家没有依靠,如今又自甘下,贱抛头露面地开了一家画馆,可真是丢尽了世家女子的脸面。
吕清霓出身吕家,父亲是潞州的从四品通判,自认为在潞州城除了葛知州那个蠢钝如猪的女儿就数她的地位最高容貌最盛。
可是这样出色的她却被定北侯当众嫌弃,从父亲口中得知定北侯昨日不顾身份也要见画馆中的女子一面,又闻开设画馆的女子乃是前礼部尚书的女儿,定北侯的上任夫人。吕清霓怀着不甘还有隐秘的攀比,盛装打扮跑到了画馆来。
一个已经被休弃的前任尚书之女而已,有何资格和她吕清霓相比。她将在定北侯那里受到的冷落和羞rǔ全部发泄在这家画馆里面。
季初刚露了面,她就不屑一顾地将画馆里里外外挑拣了一番,话里话外是在点评画作,可实际上借着画作对季初评头论足,极尽羞rǔ。
“这等货色也敢叫价一百两银子,照本娘子看一文不值,甚至白白得了挂在家里都觉得上不得台面。”
“表姐说的是,这样的画,纵是小儿也能画出。也就那些利欲熏心不讲究的人,才拿得出来坑蒙拐骗。照我说,先人的脸面都被丢尽了。”
“是啊是啊,真是不讲究,抛头露面哪是正经女子所为。要是我,早就羞愧地掩面从此不敢出门了。”
你一句我一句,几个华服女子毫不掩饰对季初的恶意。其中缘由,当然是吕通判的女儿先起了头,她们为了奉承她只好附和。
双青气的要将这些烂了嘴巴的女子全都赶出去,被季初拦下了。
她先是一双眼淡定地打量了吕清霓她们,而后很肯定地对身边的双青和伙计说,“勿生气,这些估计是从不入流的人家出来的粗鄙人。她们没有规矩没有眼界,我们不能和她们一般见识。”
可不就是粗鄙不入流吗?前世大家的名作不识,当世名流的画作也被贬为一文不值。
季初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清清亮亮地如同玉珠落盘,听到的人都不由莞尔一笑。本来嘛,来逛画馆的人无一例外是喜爱风雅的读书人,画馆里面悬挂的画作他们岂能看不出功力深厚。
尤其里面一些传世的名作让他们如痴如醉欣喜若狂。结果,被人贬作了一文不值,莫说一百两银子,便是五百两也买不到。
“季娘子说的不错。粗鄙之人眼盲耳瞎,自然识不得名家名作。这幅画乃是当世竹石山人的大作,他若知晓小儿也能画出,定是要请教这位姑娘的。还有,这幅画,若没看错,是前世觅砚法师的真迹,可值千金。姑娘先前言一百两便能买到,不若某给姑娘五百两银子,姑娘可否帮某买上五幅?”
画馆走进一身形颀长的男子,眉眼疏落,宽袍大袖潇洒。正是季初心心念念的沈听松。
闻言,季初弯着眼睛有些忍俊不禁,过后又有些感慨,她和沈听松前世每一次有缘的见面,无一不是他挺身而出帮她。
这辈子,倒也是没变。
第四十二章
沈听松的容貌虽不如聂衡之俊美,但独有一番风骨在内,再加上隐隐矜贵的气度也非常人所能及,一开始吕清霓等女子看晃了眼睛。
但很快听懂了他话中的贬损又不带一个脏字后,自诩身份高贵的吕家贵女怒了,不过就是一个穷书生也敢嘲笑她粗鄙。她脸色一冷,指着季初和沈听松的鼻子欲要再骂,周围此起彼伏地传开了哄笑声,又有人小声嘀咕吕家的家风不敢恭维,吕通判本也就是阿谀奉承上位。
吕家在潞州行事嚣张,识得吕家姑娘的人不在少数,当然不满他们行事的人也很多。
“腹中没有笔墨,可不是小人行径才做了通判,吕家从前也不过是个土财主。”
“听说是使了银子才从朝中买了官职,怪不得教导的女儿上不得台面。”
“唉,世风日下,不可说不可说啊。”
细细碎碎的嘲笑声涌入吕清霓的耳中,她脸上青红jiāo错,还从来没有出过这般的丑,胸中憋着一股怒气,恨不得立即让父亲将这些人全部抓起来。可吕清霓到底还知道一些轻重,她可以言语上给季初以及这些读书人难堪,但一旦动了真格,父亲头上有一个葛知州不提,季初父亲的故旧也不是好惹的,还有这些人的口诛笔伐……
“姑娘,可还要买画?”季初笑眼弯弯地望着她,脸上的小梨涡若隐若现,可人的很。原来眼前是吕通判的女儿,上辈子她们之间没有任何jiāo集,不过吕家和她之间却是有不小的仇怨。
吕清霓却觉得这笑意分外的刺眼,连同梨涡也丑陋无比,她涨红着脸狠狠瞪了季初一眼,“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