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她目送玉兰走出巷口之后,关上门,回身去了右侧的空房间里。

  这间房的布置和旁边那间很像,但少了一张小榻,chuáng上什么也没铺,表面是漆成姜色的实木chuáng板。

  她直接坐在了chuáng板上,打坐调息,昨夜那人摔碎一个瓶子之后她便突然眩晕,与之前在药店前头晕的感觉如出一辙。

  应该是被下了药吧,毕竟她的身体一直很好,以前也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她缓缓调息,周身经脉走了一通,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一丝滞涩感也无。

  如果她的猜测没错,是被人下了药,那是在何时中招的呢?她理了理记忆,好像接触的人和事都挺正常的,暂时没有值得怀疑的点,她下chuáng开门走了出去,车到山前必有路,待下次发作时再仔细研究一番。

  她走到旁边掀开帘子,稍稍向侧边倾头,透过缝隙,看向chuáng上的人。

  她的朋友很多,有男有女,其中不少江湖人,都不会刻意去管男女大防,她对武艺痴迷,天生好感有一身真功夫的人,她虽然对这些朋友大方,照顾周到,但她只是表面上热情体贴,实际上她是冷漠的,对人天生有一种疏离感。

  而陆无迹,与她一样,习惯与人保持距离,但是,那好像不是真实的他。

  她想起他那个温柔的笑意,很特别,如chūn末夏初的微风,也像映在琉璃千顷上的月光,让她记忆深刻,难以忘怀。

  她走进去,试了下他额间的温度,很烫,她眉间蹙着,犹豫了一会儿后,将手伸进了他的衣服里,看看他有没有开始发汗,虽然寄希望于这两chuáng被子并不合理。

  果然没什么用,还是得煎点药喝才行,她又伸手试了下两chuáng被子的厚度,觉得应该不会很重,便由它去了。

  她在chuáng边坐下,两手抱着手臂,目光落在眼前——从窗户she进的光柱里飘散着的灰尘上,一动不动坐了许久。

  玉兰回来多时了,一样不少地将她要的东西带给了她,她想多给些银子,她却连铜板也一个不少地找给了她,末了还塞给她一个橘子,“路上路过娘家,在院门口摘的,这棵树的果子我小时候就最爱吃,可甜了!”

  现在她在chuáng边轻轻chuī着药碗,那只橘子就放在柜子上,橙红橙红的,长得十分标志。

  她试了几个姿势,因为那人烧得没了意识,都很不容易喂进去,她只好坐到chuáng边,让他靠在她的臂弯里,这下终于顺利了不少,在药凉掉之前,堪堪喝完。

  忙完这些,日头也已到了最高处,中午便简单煮了白粥应付。

  又是一阵忙碌之后,她坐回椅子里,缓缓舒了一口气,但人刚忙了一阵就坐下,会觉得坐姿有些憋屈,于是她便一点儿不讲究地将脚踩在chuáng椽上,抬眼看向那人。

  她目光沉沉,眼里的情绪明晃晃地在说:遇见我真是你天大的福气!

  第32章

  天色暗了下来,天穹被染上了幽深的蓝色,最后一丝晚霞在山尖上散着冷红色的光。

  他烧了一天一夜了。

  凤栖飞走到院子里,看着天边的霞光,缓缓抬手舒展了一下身体,手还未完全落下便突然顿住,有人在敲门。

  敲门声很有规律,不急不缓,门外的人显然很有耐心。

  她握着剑走过去,解开门栓拉开门,一个穿暗色碎花襟裙的阿婶站在台阶上,手里别着一个盖蓝布的篮子,她见门开便笑着迎上前,道:“苏桂坊送糕点的,请问姑娘是订了一篮霁禾苏吗?这苏可要乘月色吃才好,最近天晴,多夜有月,姑娘订得真是巧!”

  凤栖飞将剑换了一只手,接过她递来的篮子,笑道:“多谢阿婶了,就月而食?听起来很有趣味,我一定谨遵叮嘱。”

  阿婶客套了几句之后转身向巷子口走去,此时巷子里还未点灯,有一些昏暗,待看不见她的身影后,凤栖飞走到院墙边,将墙上极不显眼的记号擦掉。

  她回到院中,坐在右厢房里,点了一根蜡烛,烛光照亮了桌前的那篮糕点。

  掀开蓝布一看,篮子里放着一个净白瓷盘,盘中六个糕点摆成了花型,她没仔细瞧,只将盘子端了出去,最下面压着一封信。

  信中有两页纸,一页上面用小楷写着几排字,大意是她给的那张画像已找机辀门确认过,从脸上没有烧伤的部分来看,很像多年前出逃的一个门人,那人还是门主座下的弟子,他的来历不明,八岁时被门主在云游途中捡回,无父无母,人极为聪明但浮躁不务实。

  另一页是机辀门给的,是那人十六岁时的画像,凤栖飞看着画像,轻轻蹙眉,画上的人还没完全长开,脸型圆润,但眉眼间却十分像之前来过的吴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