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马儿突然连打了几个响鼻,她将信封收好,把糕点放回篮子里盖上,循声去了马厩旁。
她刚走进院中时,马儿还前后腾挪着蹄子,待她走到近前,它便停下不动了,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埋首吃着木槽里的草料。
这是什么意思?她知道这匹马很通人性,抬手正想摸摸它的头,突然发现了草棚上一只蹦蹦跳跳的鸽子。
那只鸽子张开翅膀飞到马厩前的栏杆上,在高低不同的栏杆上上下轻跳,她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伸手稳稳地抓住鸽子,果然在它的脚爪上发现了一个小竹筒,她打开筒子,拿出里面的信卷,稍一松手,鸽子便越上院墙飞远了。
这是他的属下传来的消息,上面称有几人突出重围,将从越江县绕道而来。
这相当于跑了一个大圈子,而且越江县的山脉众多,有很多山路,极不好走,这样一来,要多费上几番功夫才行。
她看过之后,走进他的屋中,将信卷放在chuáng柜上,他还在沉睡着,不过眉头放松了很多,她抬手试了试他额间的温度,好像凉了许多。
如果能一直保持,不再复热,过了今夜应该就差不多了,她心情放松了很多,转头看了看暗下来的天色,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chuáng上已经铺好了chuáng褥,她昨日便睡在这里,眩晕症又发作过几次,每次都毫无预兆,十分突然,让她想要仔细探究却不得机会。
而且她还发现,自从有了眩晕的症状,她时常会感到疲惫,一入夜就想早眠。
但昨夜她硬是撑着浅眠了一夜,院子周围虽然没什么异常,但想杀他的人是不会轻易罢手的,她只好打起jīng神,以防意外。
桌子上有一个小小的枕头,是她专门放的,白日里可以靠在上面短暂地眯一会,缓解疲倦。
她将枕头拿开,拿出地图铺在上面,昨日不小心把笔掉到了桌缝里,还是非常刁钻的角度,她懒得拉开去捡,今日就刚好没有用的了。
她在桌边站了一会儿,决定去柜子里找找。
柜子里放的东西还挺多样的,而且都是崭新的,不止有被褥,浴盆这些生活用具,还有皂角,蚊香这种常用的小物件,甚至还有一根鱼竿。看见鱼竿的时候,她是真的佩服准备这间院子的人了,不管你用不用得到,反正都给备上准没错。
她一扇接一扇拉开柜门,仔细翻找着,突然在一个带抽屉的柜子上,发现了一个夹层。
它很不显眼,却很容易打开,她拉开一看,里面放着一把刀。
寒光闪闪,刀柄是一个浮雕的无眼狐狸头。
她微愣,这人居然把证物给偷来了,她还想着去见吴羟时再去看看这把刀,怕是那个时候就已经被他顺走了吧。
这把刀对他意义非凡,是他趟胡州这趟浑水的重要原因,现在看来,与他义父关系重大。
她将夹层关上,chuī熄了房中的灯,走到一旁的屋里。
再次探了探他的额头,温度已经降了下来,她松了一口气,手伸进被子里握着他的手腕,他的脉搏qiáng了许多,沉稳又有规律,看来是没什么事儿了。
他的袖子已经湿透了,她试了试手臂,前襟,衣衫全都被汗水浸透了,她站在一旁,沉吟了一瞬,转身去厨房烧水。
他的伤口该换药了,而且衣服也全都得换,她站在衣柜前看着几套挂着的衣衫出神。
她手里捏着一件檀紫的长衫,目光却落在旁边鸦黑的大氅上,这件大氅和他身上那件一模一样,表面都是低沉的暗饰,沉默无声却蕴含锋芒,简直就是为东厂督公的身份量身定制的。
她摇着头‘啧啧’两声,抬手取下大氅,其它的里衣,中衣等都是一样的,各随意拿了一件便将衣服扔在了小榻上。
热水已经备好了,她站在一旁居高临下地看着chuáng上的人,眼睛半眯着,一副不得已的神情,唉,没办法,湿的衣服穿一夜,说不定还会烧起来。
她俯下身,轻轻戳了戳他的鼻尖,咬牙切齿,“再也别想有下次了!”
接着伸手掀开他的被子。
——
一夜无梦,她昨夜睡得有些沉了。
阳光从窗户里照了进来,她才惊讶地发现今天已经这么迟了。
她穿上衣服走出门,日头高高挂着,她整个人都被阳光笼罩着,她闭上眼,适应了一会,才转身去掀隔壁的帘子。
她刚踏进去,便顿住了。
屋里没有人,chuáng上被理得整整齐齐,一直放在桌上的软剑也不见踪影,她立马转身出去,将院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看了个遍,厨房没有,柴房没有,到处都没有。
她又回到了屋中,桌上空空如也,连张纸条也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