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的两座仙鹤雕像正矗立着,烛火在周围跳动。月亮隐没在云朵后头,天空是青灰色,将近天亮。师父和师祖总不可能夜谈到现在,那就是出了什么事。
她准备进去,楚泱却扯了扯衣角,顾忌道:“我在此处等你。”
他感知到李清野和玉鸣都在里面,上回发生过对峙,吃不准身份有无bào露。心里到底是有龃龉,便不好老是照面。
明罗以为他是因着自己,也没有qiáng求。
yīn阳大殿是凌霄宗议事早课之地,平时不常使用。当初由李氏王朝出资,屋顶建得很高。顶部有一个观星井,暗合八卦相位,偶尔天气好,能透过琉璃窗看到星空。
青鸾的虚影时不时出现,在屋子里飞来飞去。或是绕着八根云纹长柱,或是停在旁边的博古架子附近玩耍。
主路用yīn阳石铺就,两边还做了点小水槽。清澈的水源流淌,有些水生花草游动,带来点清新气息,然而坐在高位的玉鸣一言不发。
她侧着身子微微向后靠,垂下的眼眸有些惊奇地盯着底下的人——正是被小师叔反手擒拿的扶黎。
他越挣脱,手臂越疼,汗都顺着头发滴下来。
小师叔冷若冰霜,只有手在发力。李清野站在师祖身旁,带着头疼的表情。看到明罗走进来,更是送上“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扶黎吸着气,口中嘶嘶着,是钻心的疼。
明罗心中了然,对于他的遭遇,有着些故意的报复,拖着不说话,反而好奇着小师叔的情况。
算算日子,她很多年没见过小师叔了。
她刚进凌霄宗的时候,小师叔就已经守着剑阵,顶多是拜师时能看两眼。后来她修的不是剑道,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扶黎到底是做了什么,能气得让小师叔生擒啊。
“那...那什么,我不是故意的,疼啊。”
扶黎说话都断断续续,实在是手被控制住,灵力也被压制,无法做出反抗,他倒是不惧怕,高声嚷道:“爹,你松开行不行,我真不跑了,爹!”
“谁是你爹。”小师叔冷哼一声,像丢小狗般把扶黎往前一推。
居高临下看着他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别说小师叔,明罗也是满头雾水。
玉鸣师祖仿佛看戏,单手托着头,并不生气地问道:“知行,未免下手太狠,你看把小家伙吓得,都哭爹喊娘了。”
怎么听,怎么幸灾乐祸。
扶黎坐在地上,活动着肩膀,略带些不满,对着小师叔嗫嚅道:“爹,你还跟我装,我说怎么离家出走,没人来找我,原来您在这等着呢。连凌霄宗的道袍都换上了,下血本啊这次。”
他碎碎念,李清野的眉毛都快要拧成川字,小师叔更是像看傻子似的,沉声对着扶黎道:“我从未成亲,哪里会有你这么大的儿子。莫要空口胡诌,坏我名声。”
声线清冷,是生人勿进,扶黎也怔住,仿佛不确定,磕巴着开口,“你...真不是,我爹?”
他眼神真诚,明罗全然看不出装傻,可哪有如此好笑的事,认爹都认到凌霄宗。
明罗怕他又大言不惭,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实在不少意思地笑了笑,凑到扶黎耳朵边小声道:“我小师叔在剑阵百年,要生也不能生出个凤凰啊,你可闭嘴吧。”
她那点灵力,整个大殿谁听不见。
玉鸣的眉头一挑,把扶黎又打量一遍,方才笑起来,“你母亲可是凤族圣女?”
扶黎点点头,玉鸣松下眉目,逐渐化成浅色的点光消失不见。
空气中温度降下来,小师叔突兀得望着扶黎,好像要从他的面颊看出谁的影子,可眼神却是淡漠。
这下换扶黎莫名其妙,片刻沉默后,还是李清野开口说道:“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
师父仿若玩笑的语气,让明罗抖了抖肩膀,看来里面有事啊。
小师叔没有说话,李清野边走边问:“你如今在镇妖司任职,夜探凌霄宗,又闯入剑阵,有何意图啊?”
扶黎堆着笑,摆摆手,“别误会,我可没有踢馆的意思。”他从袖口处抽出一卷锦帛,朝李清野递过去。
“前阵子玄字号房失窃,致使妖怪出逃。我一路追查,发觉妖怪气息总在凌霄宗留存,这才出此下策,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明罗扯着他的耳朵,气鼓鼓道:“我就说是查案吧,你非藏着掖着,是信不过我还是怎么的,现在知道凌霄宗的厉害了吧。”
“疼,疼。你轻点,我不是怕你担心嘛,何况也不确定,想着逛上一圈,要是没有踪迹,不就皆大欢喜。”
他摸着耳朵,对于明罗的指责,的确不敢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