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特所说的情况,信里说得清楚明白。对于父亲在信中的jiāo代,孙楷不屑一顾,就连眼神也变得冰冷起来。他收起书信,随手放在了书案上,翘着二郎腿,慢悠悠地说道:“孙家的生意我从未经手,那所谓的烟草生意也是近两年才做起来的,一直都是我那庶兄孙尧经手的。怀特先生找错人了吧?”
“尧老板的事,孙大人比我们清楚啊!”怀特面上带着算计的笑容,凑近孙楷耳边小声说道,“鄙人与孙大人的目的一样,只想要程家不好过,这也是令尊的意思。鄙人不是让孙大人接触生意上的事,只是希望他日在庐州行事,孙大人能与些方便。”
孙楷眯着眼细细思索了一番,嘴角不禁浮起一丝狡诈的笑意。
数日过去了,百姓上缴的钱粮依旧补不上缺漏,而改土种粮的告示张贴了多日,城中的烟商、茶商竟是无一人遵从,孙楷顿时气得七窍冒烟。
初来庐州,他因未站稳脚,事事jiāo代沈钦芝去办,他自己也乐得清闲自在。可程氏烟行一案后,他深刻意识到,不能再放任沈钦芝的职权。不然,百姓只知他沈钦芝,却不知这庐州府真正的掌权者是谁。
因此,他以程氏烟行一案为由,特意批了沈钦芝半月的假。
可面对如此困境,无论他采用何种qiáng硬手段,依旧无法解决府库钱粮短缺的燃眉之急。偌大的庐州城内,百姓纷纷出逃,昔日还算热闹鼎沸的街道,竟是萧条冷清了许多。
孙楷素来喜爱热闹,原本以为当上了这庐州知府,便可以在自己的地盘随心所欲地唱自己的戏。可没有听众,他要唱给谁听?
他有心找沈钦芝帮忙,却不愿轻易认输。
程家做为庐州烟商之首,公然挑衅官威,孙楷已是忍无可忍。忽想到先前与孙安制定的计划迟迟不见动静,他忙出了府衙大门大声唤着:“小安!”
孙安在后院修剪着花丛,听这怒气冲冲的叫唤,心里暗暗叫苦。孙楷这几日的脾气,他领教过多次,丝毫不敢怠慢。他丢掉手中的剪子,在衣摆上快速地擦了擦手,慌慌张张地跑出府衙,气喘不定地道:“大人,唤小的……有何事吩咐?”
孙楷厌恶地瞅了瞅他慌张的脸,冷声问道:“我问你,让你安排的事为何迟迟没动静?”
孙安愕然:“大人您不是说过……先不管么?”
孙楷猛地一脚踹向他的膝盖,骂道:“废物!本官行事何时轮到你这个下贱的奴才来置喙!连个粗婆娘也看不住!老子留着你有何用!让你不管你就不管,这般听话,让你去死,你死不死?”
孙楷越说越气愤,脚上踢着孙安的力道也越来越重。孙安被他踢得滚下台阶,他又追上来连续在他身上狠狠地踢了几脚,口中仍在喋喋不休地骂着:“疼你就喊啊!从小就是这副鬼样子,打你也不吭声!贱骨头!”
府衙众人见孙楷动怒打人,早已远远地躲开了,唯恐殃及自身。
越玲珑为城中的一位老人诊治完,经过府衙大门时,她远远地便看见了这一幕。在原地伫立半晌,她还是慢慢上前,看着孙楷殷红似血的双眼,她害怕地退了几步站定,清声道:“大人,再打,您会打死他的。”
孙楷脚下的动作一顿,抬头恶狠狠地盯着肃然而立的越玲珑,笑容邪魅地道:“打死了,也是我们孙家的人,轮不到你来教训本官!”
越玲珑出于医者的仁慈才好心提醒了一句,对方不但不领情,竟出言挖苦。她心中苦闷,却又不能得罪他,好在孙楷停止了打人的动作,而躺在地上的孙安却浑身发抖,口鼻处冒出了一滩鲜血,手腕上新伤旧痕比比皆是。
她与孙楷接触不多,先前几次上门提亲,对她的父母也都是有礼有节,让她以为这位庐州知府虽有些不学无术,但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可亲眼看到他施bào的行为,她内心不由得十分担忧害怕。
这个人,将他那yīn暗的一面隐藏得如此之深啊!
他的目光如蛇蝎虎豹,yīn毒嗜血,让她不寒而栗。
最终,越玲珑还是在他不怀好意的目光下,一点点迈动双腿向着奄奄一息的孙安走去。她蹲下身轻轻摸了摸他的脉,见他张嘴似要说什么,她忙出声道:“你伤了肺腑,先别说话。我先替你包扎……”她正翻找着医药箱里的纱布,孙楷却上前一脚踢开了她的药箱,箱内的物件散了满地。
越玲珑大惊失色,看孙楷一脸冷然,不敢多言,默默将散落在地的物件一件件捡起。
孙楷勾起唇角,喝一声:“来人!”
原本隔岸观火的一众衙役忙奔了过来,整齐有力地道:“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