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特抬着下巴嗤笑一声:“你们中国人的事,我们可不担责。这里呢,是你之前的主子住的地方,他们一家人就是好心肠,不会对你见死不救的。”
怀特已下车打开了后座的车门,将藤田jú丸请下车。藤田jú丸欲从车内抱出殷实芳,殷实芳却冷着脸打开他的手,扶着车窗自己下了车。
然,她的双腿皆有箭伤,藤田jú丸虽为她上了药,她依旧是行走不得,才下车便一头栽倒在地。藤田jú丸欲扶起她,她一把打开他的手,咬着牙,扶着车门站了起来,不过片刻,她的双腿便软了下去。
她不禁十分痛恨自己如今的模样,跌坐在地上狠狠地捶打着地面,双目泛着点点泪光。藤田jú丸铁青着脸拽过她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将她抱起,径直朝胡同里走去。
殷实芳怒道:“放下来!”
藤田jú丸冷声道:“闭嘴!”
他依照怀特所说,敲响了第四户人家的门,片刻之后,程业文的脸便出现在门后。
程业文一见藤田jú丸和浑身是血的殷实芳,脸色一变。而藤田jú丸也顾不上程业文的脸色,抬脚跨过门槛就抱着殷实芳进了门。
程业文追上前,态度平和地询问道:“二位因何而来?”
藤田jú丸态度生硬地回了一句:“她,受伤了,没看到?”
程业文心中不喜,却还是将人请进了屋里,跑到后院的书斋里,对埋头画图的程立平说道:“三叔,有客人。”
程立平头也不抬地道:“大哥去了义仓,我走不开,你招待招待。”
程业文上前两步,不情不愿地道:“是那个藤田,还有舅……救我出玉园的殷姊姊。”
程立平猛地放下手中的尺、笔,已是一阵风地出了书斋,径直向前厅跑去。程业文跟在后边,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然而,程立平见到的殷实芳,却满身是血,双腿缠着绷带,白色的绷带上已渗出了片片血迹。他上前一步,直视着殷实芳愤怒而苍白的脸颊,询问着:“小殷,怎么回事?”
藤田jú丸将殷实芳放在屋内的圈椅上,替殷实芳回答着程立平:“她,有麻烦。你们,好好照料。”
程立平未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院子里,怀特已撑着伞跨进了屋子,耐心与程立平解释着:“她,和她的同伙欲劫法场救下刺杀你们老佛爷的刺客,她的两个同伙被当场击毙,她得藤田君救护,捡回了一条命。你们的朝廷在捉拿她,鄙人和藤田君不想惹麻烦,要不要收留她,三爷看着办?”
他扶了扶头上的帽子便跨出了门,回身,对仍杵在屋内的藤田jú丸喊道:“藤田君!”
藤田jú丸静静地看着殷实芳,程立平挺身往他面前一站,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不送!”
藤田jú丸郑重地jiāo代一声:“护好她!”
程立平从他隐晦而坚韧的眼神里,读懂了他对殷实芳的心思,没再冷脸对他,而是笑着对他说道:“藤田先生请放心。”
怀特与藤田jú丸前脚走远,殷实芳便冷声道:“你们放我走!”
程立平看她两腿受了伤,笑道:“你能走么?”
他不顾殷实芳怒目而视的眼神,转而对程业文jiāo代道:“业文,请个大夫来。”
程业文应了一声便出了院门,程立平转身弯腰抱起殷实芳便向后院的厢房而去,殷实芳刚要开口,程立平却看着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小殷,你总是让自己受伤,要我怎么放得下心?”
殷实芳的心中有几分动容,口里却依旧冷冰冰地道:“你没听到那个怀特说么?我是刺杀老佛爷那人的同伙,你不怕我连你也杀了?”
程立平认真地道:“你不会。”
殷实芳只得转了口:“我会连累你们。”
程立平将她抱到一间整洁的客房,看着她凄楚的容颜,缓缓一笑:“你曾说过,有缘自会再见。小殷,我们缘分未尽,程家欠你的恩情也未还,你不用担心会因此连累我们。”
程业文请回大夫时,连同在义仓的程立白也一同叫了回来。
路上,程立白已从程业文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始末,在大夫诊断了殷实芳的伤情后,程立白又向殷实芳询问了菜市口的详情,殷实芳一一作了回答。
然而,看程立白焦虑忧心的样子,殷实芳道:“大爷,我不想连累你们,若有难处,我马上就走。”
听闻,程立平按住殷实芳的手,望着程立白叫了一声:“大哥!”
程立白攒眉在屋内踱着步,听闻殷实芳的话,他笑道:“殷姑娘误会了。我们欠姑娘的恩情,不会见死不救。只是……怀特向来对程家有怨,我是担心他送你来此,并非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