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要gān嘛?”
她可以选择qiáng迫自己高高抬起头颅去嘲讽咒力低微的姐姐,虽然这并不她想要的,可是却没有想过要跟她好好说说话这个选择,当有人把这个选择放在她面前的时候,反而不知所措起来。
气急了的禅院真依想要逃进医务室里,门却‘砰’一声在她面前被甩上过去了,鼻子差点遭殃,门板差一点就跟她来了个亲密的贴贴。
禅院真依被弥生月气了个半死,弓着背的样子像极了一只炸毛的猫。对着门板面壁思过一样面壁了老旧才不得不转头去看她的姐姐。
医务室的走廊里静悄悄的,脚下光洁的瓷砖映出两个眉眼相似的女孩的倒影,禅院真希瘫着一张脸,眼神平静,表情淡淡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你的额头……没事吧?”束马尾的姐姐慢慢地开口。
禅院真依愣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平复下自己的心和呼吸,脸上挂起似笑非笑的表情,“管好你自己吧。”
“我可好得不得了。”禅院真希笑了,笑得轻松又愉悦,“倒是你们学校的那个猩猩,打了我们家海胆,被我们助教种进了地里之后刚被□□。”
禅院真依反应过来‘猩猩’是东堂葵,深深觉得这个形容很是贴切。
“吊车尾管好自己就可以了吧?”
“被说得那么好听,其实我们两个半斤八两,两个吊车尾没什么好吵架的吧。”
“吵到病人我就揍你们哦。”医务室里传来弥生月淡淡的声音。
“……”
“……”
两个人都闭上了嘴,注视彼此的眼瞳倒映出和自己相似的眉眼,双方死活不肯低头的样子,让禅院真希觉得想笑。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很多事情,身在局中的人可能不会有局外的人清楚。
弥生月说她的妹妹可能在跟她赌气,起初,她感觉很奇怪,印象里的小妹嘴巴很毒,但是很胆小,很柔弱,怕咒灵,胆小柔弱到就算只是一个低级咒灵堵在前面,她也不敢上前去。
因为看不到,所以妹妹可以捂住自己的眼睛,不去看脏东西,只要她牵着小妹的手,总是能带着小妹到达目的地,看不看路也没关系。
但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浑身竖起尖刺的刺猬呢?还去了京都校念书,说是姐妹校,可是自从悟当老师开始,东京校和京都校就一直不对付。
禅院真希叹了口气,挠了挠头发,简直像是在赌气一样。
只是吵了两句话,也许连吵架都算不上,禅院真依却莫名觉得很累,炎热的夏季,热làng翻滚,背后紧靠的墙壁却寒凉如冰块。
“为什么离开家?”
“你不也来高专了吗?”禅院真希抱着自己的长棍靠在墙壁上,
“我不想当咒术师。”禅院真依深吸一口气。
“哈?”
“因为你啊,因为你在拼命地努力。”禅院真依咬紧了自己颤抖的嘴唇,qiáng行止住想要脱口而出的哭声,“我已经受够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努力?会死的知道吗?在家里即使被呼来喝去,也不会……不会死啊,凑合着活下去不好吗?”
“为什么你不肯跟我一起落魄呢?”
禅院真希不说话,抱着自己的长棍,靠在被刷得雪白的墙壁上,少女的身板挺直得像是松柏,阳光把玻璃晒得发烫,灿烂的金辉刺伤人的眼球。
“因为我会讨厌我自己。”禅院真希慢慢地开口。
腰板无法挺直,头颅无法抬起,被人骂作‘废物’,一辈子被人当做废物,被摔在铺面鹅卵石的路面上,坚硬的石块硌得人生疼,疼到心里去。
如果真的甘愿一辈子当牲畜,等到哪一天,他们要屠宰牲畜一样屠宰自己的妹妹,恐怕她也无能无力吧。
光是想想,真希就很讨厌那样的自己。
“抱歉。”禅院真希轻轻开口,“擅自丢下你,是我的错。”
“没告诉你……”禅院真希抬起头,看着雪白的天花板,“我也不能确定自己最后能活下来。”
这是一场赌||博式的改变。
擅自丢下小妹是姐姐的错,这是无可辩驳的事情。可是既然要赌||博,就不能把妹妹的命一起拿去赌,她自己的就够了。
抿紧的嘴唇在这一刻突然松开了,不愿意低头的真希,居然向她道歉,禅院真依的头又低了下去,下垂的短发遮住了脸庞。
和姐姐赌了这么久的气,原来只是要一句‘抱歉’。
真是幼稚啊。
禅院真依发觉自己简直是幼稚到了极点,想要笑,却莫名得想要哭,把自己伪装成刺猬伪装得太久了,放下尖刺之后,留下只有满腔的苦涩。
浑身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了一样,柔弱的女孩四肢无力,贴着墙壁慢慢地滑下去,蹲在地上抱着双膝,把脸埋进了臂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