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的追杀,即使每次能解决,但是睡觉吃饭总是会被人打断,我也烦得很,出手时愈见狠厉,被他们一口一个“魔女、恶魔、妖孽”的叫着,我心中半分波动也无,唯有用他们的鲜血染红魔剑。
恨相思打断了我的动作,他推开一扇窗,原本繁华的街道,此刻一个人也没有。
“小狗儿,不要着急。术师们这是狗急跳墙,我猜他们后面还有一半人会来,这次来的,可是几个大宗门中的jīng锐呢。”琉璃酒杯被他松松握着,眉间郁气越显浓厚,“只可惜,他们选的不是好日子。今天我本不想大开杀戒,既然扰了我的兴致,少不得拿条命来赔!”
话落,那琉璃杯子被他捏的粉碎,酒水也润湿了袖子。
我的记忆里最多的是杀人,特殊的节日都和我无关,但每年的确有那么一天,恨相思百无聊赖,脸上总是一副抑郁的神态,很不开心,而这一天,他鲜少会谈杀人的事情。
第102章恨相思(八)
知道普通的方法杀不了恨相思,我们在酒楼坐着时,那些术师忙里忙外地开始布置阵法。
我不太了解阵法,所以不知道那些huáng符朱砂有什么用,恨相思却冷冷地笑了一声,指导我,“狗儿,知道吗,教你个乖,什么样的好朱砂,都不如人血来的威力大。”
我已吃完了那份盐焗jī,随意用袖子抹了抹嘴,来到窗户边,从窗户上往下看,街道上看不到人,我却知道,就在街对面的屋子里,他们躲在那里,“你是要我杀了他们,取血给你画符?”
恨相思慵懒地靠着椅背,半阖眼睛,“急什么,你现在出去,十有八九会被阵法挡住。你的仙灵体虽然能帮你抵抗妖力的伤害,但是对上这些术师,他们可不是那些只有武力没有脑子的莽夫,你不要太大意了。”
我说:“只要我比他们快,他们就不能奈我何。”
恨相思眯了眼睛,“速度于你来说,的确是最好的选择,你拿着这柄魔剑,我还真想知道,有谁能杀的了你?”
我说:“术师的血不会比其他人的血更凉、更热,所以杀他们,和杀其他人是一样的。”
恨相思勾起唇角,鄙薄一笑,“说的没错,正如这世上的人心。世道无论好坏,人心都一样丑陋。人血再热也好,终究会凉下去的。”
他又拿起那杆烟枪,从上到下轻轻抚摸着它,今天的恨相思,说的话比往常时候多些,“这杆烟枪,是我从一个孩子手里夺来的,那个人也是我至今为止唯一没能杀死的一个人。不是他有多么厉害,而是他消失了,像水变成了水汽,找不到任何他存在过的踪迹。多像啊,我有一个记挂在心底的人,长相之美,是那什么一百个帝京雪妃加起来也比不上的。他术法之高,是我平生仅见,这所谓的五大宗,没一个及得上他。他那样高华的人,偏偏心冷的像块冰,说舍了我便舍了我,从此天南地北,我再也没见过他。他是恨我么,恨我出手太狠,伤者旁人了,难道旁人比不过从小养在他身边的我吗……”
我觉得恨相思是醉了,酒不醉人,而是满心的愁绪醉人。
他鲜有这般情绪外露的时候。
那与我有什么关系,不知道这次几宗术师一起围杀他,能不能成功。他死了,我倒也落个解脱。
我望着自己的双手,手背上有许多深深浅浅的疤痕,手心和指腹上有一层厚厚的茧,这不像是一个十二岁孩子的手。
酉时末刻,风起,外面燃起一点赤色,那赤色鲜艳的像在空中展开一幅被血浸过的绸缎,又好似熊熊烈火,连天空都被映成红色。
我足尖一跃,跳出窗子,几个起落到了楼顶,站得高望的远,然而这楼好似被烈火围主,入目所见皆是火海似的红,火海之外隐隐约约见着几个人影,想来就是那些术师了。
我又从窗户内翻进去,恨相思拿了他那杆烟枪,嘴微微上扬,好一副泰然自若、镇定自然的惬意模样,他倒是一点也不担心,想来想去便是心中已有了成算。
只听恨相思道:“他们设了这火焚日炎阵,又选在这闹市长街,定是费了不少心力。火焚日炎阵中的火不是寻常凡火,普通的水也是浇不灭的……”他说了几句,没再讲下去。
我知道他的习惯,他以往说到些术法,说到一半便不说了,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幸好我不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不然非得被他这说一半留一半的性子气着。
“你没办法吗?”
恨相思眉头一挑,“没法子如何,有法子又如何?”
我望着窗户外面那由阵法形成的火,淡淡道:“你死了,我就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