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好奇的官家娘子格格过来瞧她们。
任凭她们如何看戏,她俩都纯当瞧不见。
几位妇人闺阁闺女倒是不约而同升起了鄙夷厌恶的心思。
得出博尔济吉特氏眼高于顶,眼睛里放不下人的结论。
各种不大好的说头,似是而非地在各家后院传着。
*
入了京城,慕容婉心情一贯低落,李莫愁来了,好些归好些,也不见几分高涨。
心里头藏了事,性子便愈沉重了。
装得活泼也装不像,反而累着自己。
索性便顺着自己的情绪,开心便是开心,不开心也不qiáng颜欢笑。
李莫愁懂她,也不为难苛责她。
这几日连着下了几天的雨。
慕容婉撑着油纸伞,站在庭院前。
眼睛盯着庭院中随风摇曳的雨链。
雨水顺着紫铜链扣到了莲花形紫铜碗中,环环相接,顺沿而下,最后落在了排水道中。
地面上的积水不多。
霹雳镖局也有雨链。
样式和这处的一样。
为解她的思乡之苦,永璂也算是费劲了心思。
雨水簌簌滴落着。
李莫愁撑着伞走到她身侧。
两个人就在雨中这么站了许久。
“我要回去了。”
陪慕容婉站了一会子,雨势小了。
李莫愁出言说道。
“是该回去了,镖局离不开你。”
慕容婉语声淡淡,转头瞧了她一眼,挤出一抹真心实意的笑。
李莫愁走了。
永璂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这种感觉说不出的诡异。
乾隆皇帝并没有告诉永璂李莫愁便是明晚。
最近经历的事儿,让永璂有一种身处满布瘴气山林中的感觉,疑窦丛生却无从得解的感觉。
别说他,自打李莫愁承认她是明晚,乾隆皇帝心头也是跌宕起伏,又疑又惊。
永璂和慕容婉的婚事因为那拉皇后殁了而拖着。
不多日,蒙古部传来消息。
扎萨克郡王身患重疾。
扎萨克郡王命人快马加鞭传来讯报,希望临终前能见一面县主。
自慕容婉认回蒙古部,便封了县主,这事被阿巴嘎部和清廷操办得隆重,慕容婉却半点心思没花在上头,只去走了个过场。
乾隆皇帝派了乾清门侍卫□□图纳逊,一名御医同慕容婉永璂一道去了蒙古。
一路上,队伍都死气沉沉。
两个主子不说话,其余人自然也不敢多嘴多舌讨嫌生事端。
行走多日,终于见到草原。
一个身着元青色大襟蒙古袍蓄着胡须的男子骑马而来,满脸带笑迎着他们去了蒙古阿巴噶部。
慕容婉脸上仍是淡淡冷冷,半点情绪不曾外露。
永璂知道她不开心,也没得个哄她的法子。
只尽心在细节上处处待她好。
奈何他如何细致待着,也惹不起佳人心上泛起丝点涟漪。
永璂知道若想她真正开心,便得放弃他们这桩姻缘。
他不愿意。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
扎萨克郡王帐子里。
索诺木喇布坦躺在病榻上,疾病缠身数旬。
难得有清醒的时候,便是醒着的时候,也多提不起jīng神。
清醒时,命人去京城请旨要见慕容婉。
又顺带差遣奴仆收拾好她的住处,qiáng打jīng神吩咐要尽心拾掇。
拳拳爱女之心。
自得了清廷回复,他更是浑浑噩噩的已昏迷小半月了,时不时谵语,清醒日子愈发少。
倒也巧,慕容婉见了帐子,他似是有感应,登时睁了眼。
见到了慕容婉,眼睛透出罕见光亮。
见到他在这世上唯一骨血。
扎萨克郡王急切想起身。
周围侍奉的奴仆紧张,唯恐他太激动伤了身子。
慕容婉上前按下他。
“阿布,您好生休息。”
扎萨克郡王听到这声阿布,眼眶顿时酸了。
“阿布,我蒙古语说得不流利,半蒙半汉的,您听着也费劲,除却这声阿布,便用汉语同您沟通吧。您也见谅。”
“好,好。”
扎萨克郡王手颤抖着,再次紧紧握住慕容婉的手。
气色更是大好,身边的蒙古官员心里头既是高兴又是担忧,唯恐这是回光返照之象。
“阿婉肯唤阿布,我已是欢心的。”
“您好好将养,宫里派来了御医替您诊治。”
慕容婉说完,便瞧了一眼旁侧御医。
慕容婉脸子一直淡漠,应对所有人之时,没什么喜怒哀乐。
她来这处,说不得是被迫也非来做面子,扎萨克郡王是她血脉上的阿布,于情于理,她有侍疾的责任。
她无法qiáng颜欢笑,只能尽了为人女的职责,无愧于心罢了。
御医立马走上榻前,半跪在地上,给他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