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宛还沉浸在哀伤中,丝毫没注意到外头一连串的问安声,还有觅秀为了提醒她夸张的大声的“参见陛下——”
她还在摩挲着她的宝贝,蹙着眉头,抱着膝盖。
等蓦然高大人影罩了雀青帘子外的天光,帘布也叫人“唰啦”一把撩开时,她惊了一下,连忙把紫檀笔塞到了袖子里。
她讶异地望着已经坐到她旁边的白袍青年,青年探身,墨一样的长发并雀青帘纱泼洒上锦被,相映成妖异的美。
他的沉冷声音就响在她耳边:“孤不过是说了你一句,你就置气到现在?既去了,也不进去?”肩上的寒雪表明外面风雪已经大起来,逐渐在室内融化成了一颗一颗小雪珠,月白的锦衣上便折she起微弱的光。
小宛愣愣地,抬起头时,眼中蕴着的泪水还没能忍回去。
她说的话好像也并非是出自她的心,就那样gān巴巴地说:“陛下明明答应说次日来看我的。”大约意识到语气不对,她回了神,才抽噎了一声,声音柔媚很多,qiáng硬挤出来一个笑:“陛下终于来了。”
她被姬昼揽在了怀中,呼吸就在耳边。她暗暗想着,明明一丝紊乱也无,为何他要做出这般的模样呢?
温热的叫人真舍不得松手。
可这半刻静谧里,那枝藏在她袖子里的紫檀小láng毫一不留神就滑了出来,跌在姬昼跟前。
她暗叫一声不好,立即去拿,但手触到笔杆时,被另一只手捷足先登。她的目光追着姬昼那只手抬起,抬在天光she进来的地方,他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半晌,凤眸含着些许幽幽的光,说:“江南罗大家制的紫檀笔?”
第34章一柄剑
小宛此时心中还一片郁郁,突兀被人劈手夺了心爱之物,也不知道触动她脑子里哪根筋,她伸手一抓,还真教她抓到了。
虽然,这是姬昼放水的可能性比较高。
“……”她将紫檀笔紧紧揪在手心里,宛如某种不世的珍宝,目光只敢垂着。
姬昼轻笑一声,说:“从未见你这样珍视一样东西。”
事实上她对她拥有的所有东西都格外珍视,比如那辆豪车,她还时不时自己亲自上阵洗车,擦拭尘灰,等等。
但姬昼话中有一个程度词“这样”。将之置放于卧榻之地,足见它与其他东西的不同。
她是这样珍视这支笔。
小宛的目光闪了闪,支支吾吾说:“这是,是别人送给臣妾的,所以……”
她脑海里一大半是空白,就不小心说出来了实话。她来大兴宫时东西带的不多,连章姑姑给她的花雪楼秘制跌打损伤药都没有带,却带了这支笔。
话未尽,姬昼已轻轻扳过她下巴,令她仰头与他对视,幽湛的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她,她心里发慌。“以后你想要什么,可以告诉孤。但你心里,不准惦记旁人了。”
想要什么?
她并没有什么想要的。
若她再机灵一点,此时就该说“臣妾想要后位”,或者大胆一点“臣妾想要王位”,或者更大胆一点,“臣妾想要陛下的心”,从而使姬昼这句话当场击破,失去其效力。
她在事后其实也是万分懊悔的,要个五十两银子也不错嘛,她居然说她没什么特别想要的。
姬昼愣了愣。
他觉得有时不能太高估他的这位爱妃的智商,于是重启了一个简单点的话题,温柔了一些说:“那爱妃这些日子可有惦记孤?”
他只盼她能点点头,别把话题再堵死,幸好,她果真还是点下了头。
“陛下这些日子,臣妾连影子也看不见,”她委屈起来,好像刚刚出窍的灵魂终于回来了,“还以为陛下不要我了。”
这转变虽然有点大,导致有点僵硬,但她自认演技应该还行,委屈地看着姬昼。
“孤去了一趟黎河。”他松下手,有些疲累地闭了闭眼,很自觉地倚上了chuáng头。
小宛的神经警觉起来,实在是黎河这二字她近日听得太多。黎河有个谢家,谢家手握重兵。姬昼前往黎河,难道是为了调兵遣将?
小宛见他只说一句就闭口不言,显然在等她贿赂他呢,默默撅了撅嘴,挪动了一下身子到他跟前,开始给他揉了揉太阳xué。
“陛下去黎河做什么,听说黎河那里铸铁艺高超,西市许多小玩意儿就是来自那里的——”
黎河附近有座矿山,隶属于谢家,谢家也掌握了铸铁业。这无疑是个命脉般的行业。
她小心打量着姬昼的神情,只见他眉目如画,长睫如翼,鼻骨如山,面容如釉。端的是一副上天厚待的祸水相,小宛感慨他不去当小倌实在是埋没这张脸。
就在小宛一心还想着把他卖去勾栏里能赚大几千两时,他有如金玉相击的嗓音就响起:“你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