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昼微微颔首:“小师父,我夫妇二人途径宝刹,眼看即将入夜,想在此借宿一宿。”
小宛今日状态不佳,任他说什么就都是什么了,愣愣盯着一棵雪松发呆。
小沙弥引着他们两人去后头禅房,一路只脚步声,颇具幽幽禅境。
入夜,小宛还在迷茫地坐在榻上发呆,被姬昼轻轻拉着手走出禅房。晴雪夜,星光璀璨,除了他们的轻轻脚步声,就只有风chuī落了枝头清雪。
她感到他的手很暖和,就握紧了一点,生怕他把她松开了。
渺渺星光照在寂静禅院里,他们沿着回廊,走了半晌,眼前豁然开朗。
她愣愣看着眼前。
眼前这千盏琉璃树,在静谧夜色和微薄星光下,万分耀眼地汇聚成光海一样的琉璃树林,明亮的琉璃光色在枝头流转回环,一时美得窒息,美得让人忘记惊叹。
十里山间寒风惊灭了这琉璃树光,她“呀”地叫了一声。
但风过后,明亮绚烂的光色又如同星火般燃起,燃得像要把这后山烧成灰烬。
光在她眼前dàng漾,她站在光下。
姬昼看向她说:“听说面对这琉璃树许愿很灵验。”
她不疑有他,“真的吗,那……”
他说:“不过要说出来才行。”
她愣着点点头,说:“那……那你不要偷听啊。”说着,她小心地往雪地里走了几步,绕到一颗琉璃树下,皎洁银光柔和地落在她的面颊上。
她立即双手合十,闭上眼,念念有词。
廊下的他却听得清清楚楚。
“愿他平平安安,长命百岁,得偿所愿。”
第61章吻
这已是她第七回从噩梦里惊醒。
她怅然坐直身子,稀疏月光从窗子里打进来。
雀青帘漏下霜点似的光,落在她身上,她静了一刻,噩梦很快在脑海里褪色,但是那心悸感却还停留不去。
她想到那天夜里,夜间的风倏忽又chuī灭了琉璃光彩,她深一脚浅一脚踩着雪又走回廊下他的身边,仿佛心里种下一颗小小的心愿。
微薄的星光里,浅淡的琉璃色泽晕染着,他捧着她的脸,倏地吻了上来。
在挂有护花铃的廊下。
吻得很轻,很轻,仿佛水中月影,一沾就碎。
她怔住。
唇齿辗转,似幽泽兰草、水滨松木的清冽的气息飘泻在口腔中,辗转于唇舌间。他俯着身,修长有力的手捧住她的脸颊,不容她逃脱退却。
背后千盏琉璃树竞盛似烈火灼烧,要把漫山遍野都燃成高簇峰迭的大火,以极其绚烂而热烈的诗意,在凛夜中发出耀眼的光。
她听见雪夜里有细微的雪落声,有冬天夜里出没的鸟雀凄凉号叫,檐角挂的护花铃叮铃咣当地响了好一阵。
他还在吻她。
温柔得让她想到了一弯落在水中央的月亮,一滴挂在圆荷叶上的清露。
时间是那样的漫长,长到她以为长夜就要过去,黎明即将到来。
他离开她的唇瓣,咫尺相对,漆黑夜里,琉璃树光倒映在他的眼睛里,他注视着她,声音像落花,飘飘忽忽地就落到她心底里去了。
“小宛,你问我喜不喜欢你。佛曰不可说,但——这就是我的答案。”
檐外飘起鹅毛大雪,夜风卷着硕大雪花扑进回廊,沾上他们两人的发,冰凉地点在额头上,她清醒又混沌地想,她或许,在这场豪赌里输得一败涂地。
他又吻了上来。
几乎令她甘心沉沦,甘堕寒渊。
她暂且放下心中那无数惶惑难解,回应着他,踮起脚尖,勾住他的脖颈,热烈地与他长吻在旷天阔地的寒雪夜中。
哪怕前路是绝路呢。
天有绝人之路,那,就在途中多采撷鲜花,于最后以漫天飞花为她送葬。
兀地,有人声传来:“是谁在那?”
闻声,他立即箍着她腰肢闪到转角后,她仰头看见他夜色里的紧张表情,觉得这表情还真是少见,就笑了起来;他低头看着她,二话不说以吻封缄。
她唔唔了几声,想要说人就在不远处呐——被他轻咬了一下唇瓣,立即乖下来,任他捏圆搓扁。
那边的脚步声远了些,他暂时停下,探身去看情况,还有小沙弥的声音:“怪了怪了,明明听到有人说话呢。”
另一个小沙弥则说:“你听岔了罢,肯定是偷腥的野猫。”
她推了他一下,眼睛仰看向他:野猫——
连她自己都觉得好笑,又笑起来。
“好啊,说我是野猫?”他低声说,她察觉到危险,刚想要溜开,身子就被钳制住,狠狠的吻带着惩罚般落下。
她求饶道:“我是野猫,我是……”
那夜真是叫他把嘴唇都亲肿了,次日连口脂都不必抹都十分光鲜亮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