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讶赞叹道:“三天!这么快的?”
姬昼侧过头看她满眼小星星的模样,心里有些得意的快感,“是。”
“那么,是……是什么毒都能配制解药么?”她含着一些期待,小心翼翼地问。
姬昼敏锐地察觉到一些异常,但不动声色说:“自然不是什么毒都可以。”
她心里仿佛燃起了一线火光,就连那一线火光,也照得她暖暖的,她试探着问:“那我听说,有一种剧毒叫……令蓝花?令蓝花能解么?”
姬昼神色一凛,嘴角却勾了一抹轻嘲:“令蓝花?那不是薄家秘传的剧毒?不能解。”
小宛心里燃起的一簇火苗霎时熄灭。她沮丧起来,说:“这样啊。”
她心里落寞。可是,纵然他会解,他就会给她解吗?
她在他的心底,和别人其实也没有什么不一样。不一样的是那个姑娘,不是她。
思绪纷杂,她又想到了自己心口上那道疤痕。
为什么她也有这样一道痕迹?这个问题重新盘桓在她的内心,又迅速被她自己掐灭。不要想,不要幻想,不要不切实际——那都是,她的可望不可即,可遇不可求。
她定定地告诉自己,叶琬,脚踏实地地走你的路。
但谁的心中又能彻底没有幻想,这段思绪飘dàng着,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穿过一片雪林时,她轻轻地问他:“公子,你有没有一点点,因为我是我而喜欢我……”
她怕他生气,立即补上一句,说:“我就是,随便问问,要是……要是没有,就……公子就不用回答我了……”
可是她等来的是他长久的注视和久久的沉默。
他那样盯着她看,看得她丝毫不敢抬眼和他对视,目光躲闪,最后直接偏过头看另一侧的扶疏花木。
看来,是没有的。
如果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那一定是不管对方成了什么模样,都会喜欢的。不会只喜欢一层壳子一介身份,用佛经中的话来说,那只是“臭皮囊”而已。
她模模糊糊地悟到了什么。
身侧掠过一树寒冬盛放的虎蹄梅,鲜huáng的开满枝头,扑来冷香浓烈,一霎梅花坠了枝头,绞在她的发上,他伸手替她拣去。
“你希望你在我心中不一样么?”声音淡淡,她听不出情绪。
她没想到他要这样问,忽然一怔。每个女孩子大约都希望自己独一无二的。
她也不知这算不算幻想,可这只是她极其微末的一缕希冀,再微末不过的、一点点期盼。
觅秀说她怎么没有盼头——她说她有的,她想要好好活着,活到三十岁,四十岁,……活到很久很久以后。
觅秀就说,姑娘这样麻木地活着怎么能叫有盼头。
她就说,她有很多盼头啊,盼着她跟觅秀以后过得好,盼着过几天就又能吃到松鼠鳜鱼了,……
觅秀说,姑娘就没有想过以后,有许多漂亮衣服穿,去各种各样的地方玩,夫妻恩爱,还养个小娃娃,……
她愣愣地说,我也可以么。
可她明白,她这一生大约没有那样的机会了。
“我虽然希望在你心里不一样——但我知道我……不配。”她极其小声地说,不知道是对自己说,还是对谁说。
种种思绪袭上心头,他若是听到了就算了,若是没听到,她就不说了。
“什么?”
大约他没听到,她立即打起jīng神,嫣然一笑,说:“当然,当然希望啊……”
只是此后的一路她好像都在走神,无时无刻不思索着,如何才能拿到今冬的解药。
她想,大不了就死了——但这个想法被她狠狠扼杀,不能死,她不能死。
活着亦无盼头,死去亦很不甘,她有些茫然,茫然地仰起头,把头抬得高高的,目光飘得远远的。
她不知她想从远方看到什么。
她有点想念爹娘了。可她甚至不知他们此刻在哪里,甚至不知他们是死还是活。
——
她回了神时,面前却并非是驿馆,而是一座古寺。
她疑惑着回头看姬昼,露出迷茫的神情,“怎么在这里啊……是走错了吗?”
那山门上高题“盈光”两字,姬昼先行翻身下马,又搀着她下来,落地的时候她还有些懵。
姬昼说:“你那天说想看盈光寺琉璃树。”
她那就是随口一说,他怎么还记得啊,她自己都忘记了。她迅速脸红起来,讷讷说:“这样啊……我都……忘记了。”
“走吧。”
寺中苍柏森森,松木笔直挂雪,日头已偏西,照耀着参差雪枝,晕染淡薄金光。她和姬昼两个人慢慢走进这座古寺,青砖地积雪深深,大约没有太多人手能来打扫。
遇到一个小沙弥正在扫雪,立起单掌微微一笑说:“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