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揉了揉惺忪睡眼,被薄云钿锢过的那只手腕上红了一圈还没散去,有些疼。
忽然察觉到风雨里有一丝不同寻常来。
是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她的目光小心翼翼地扫过眼前一片青石砖地,只见到一双白底的锦靴缓缓停在了她的跟前,她吓得就要缩起她的腿脚,却蓦然看见那双锦靴的主人蹲下/身子,低着头轻轻拿手握住她的脚踝。
他另一只手轻轻按了按她的小腿某处。
她吓呆了,浑身僵硬,不敢动弹。
“这里疼么?”男人委实有一把好嗓子,似是上好的玉石相碰,是琳琅金玉之声。
她猜测这是位英俊潇洒的青年,且有着不凡的身份,她此前在脑子里所做出的决定——为了觅秀和寻音,若再有机会,她一定牢牢抓住,决不松手,不教她们的期望落了空——上天此时是赐予了她机会么?
她于是略带娇气地答了个“疼……”
她面前的青年动作一顿,却未抬头,手又上移了几分,按了按,问:“这里疼么?”
她对疼痛感并不敏感,总觉得哪里疼都是疼着一大片的,所以再次略带娇气地答了个“我疼……”
她以为男人都是受不得撒娇的,便也以此来揣度面前这位白袍青年。
青年并未抬头,只是长发遮掩着面容,反倒教小宛觉得必定是一位绝代的美男子。
青年的手还要往上按几分,触及她的裙子时,忽然顿了顿,道了句“得罪了”,才慢慢向一边拂开了她的朱裙。
裙子里面还有一条白绫地的中裤,倒不怕他看见什么,只是他目光仿佛凝滞住,小宛不知他瞧见了什么,自己低头去看时,也吓了一跳。
那那那那那条裤子上怎么沾了一大把血啊!
而她这一惊之下,她的某个部位泉涌般又出了血,有些顺着就渗透出来,她顿时明白过来血迹从何而来,尴尬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姑娘怕是伤得不轻,……”青年的手指蜷缩起来,似有些不知所措,在原地蹲了一会儿后站了起来,小宛的目光顺着他站起的动作缓缓上移,瞧见他一袭清隽白袍,一条赤红色披风,都绣有松鹤延年的纹样。腰间简简单单挂了一只香囊一块玉佩,但她还不及看一眼是什么模样的玉佩和香囊,就见他三下五除二解下来他的披风搭在她身上。
青年微微一顿,目光仿佛急促地掠过她的面颊,就撇开眼。
“失礼了。”他轻声道,每一字都仿佛金玉相击,话音刚落,小宛就察觉身下一空,被这白袍青年拦腰抱起。
“诶?”小宛脑子里一片空白,她还没看清楚他的模样,就已先落入他的怀抱,这下好了,只能看见他的下巴了。
这下巴倒也好看的紧,线条如此紧俏温润,必是个玉面郎君。
她想她这一下可是只能栽在这男人身上了,得赶紧问问他是哪国贵胄,或是晋国哪位勋贵,能否庇佑得她和觅秀寻音三个人才好。
“承蒙公子相救,恩重不言,还未请教公子名姓?”
青年的脚步微微一滞,她以为他要低头看自己,不料并未有,继续行去,仿佛刚刚那一滞只是她的幻觉。
“在下上姬下昼,字照卿。”
第12章怀抱1
小宛一时怔住,她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做什么反应才最合适,惊讶?惊喜?抗拒?可她心中却一片死寂。
兜头浇下一大片凉意,是亭檐上滴下来的雨水,她凉得一激,啊了一声,下意识往青年的怀中蜷缩。
姬昼已经步出了亭子,雨声淅淅沥沥的,他没有带伞,或许因着急至的风雨才来小亭子避雨。他听见小宛的声音,低笑了一下,腾了只手将搭在她身上的赤红色披风理了理,刚好能掩住她的脑袋。
小宛一下子红了脸:“小宛不识,竟是陛下尊驾,小宛惶恐,我,雨……雨这样大,不如等雨停了再走吧?”
她瞥见他的腰上系了一条朱红色的锦带,而她的这角度,又恰好可见锦带上绣有一枚雪白的叶子。
她直觉是海棠叶子。那片叶子的白线已毛了边,大约是经年旧久,主人又时常抚摸所致。
姬昼步履未停,说:“姑娘的伤若再不处理,只怕要落下毛病。”他顿了顿,“你,……叫小宛?——我似在哪里见过你。”
雨声低簌,这处小亭正临一方荷塘,荷塘里枯荷连片,有白鹤掠飞过残荷的影下。雨打残荷,徒听雨声,她却似听见了雨声里低低的若有若无的叹息。
她分辨得出,那叹息声里满是怅然遗憾。
“是,叶琬,吸飞泉之微液兮,怀琬琰之华英。”她低低道。
青年没有回应,让她略微惶恐,生怕是自己刚刚说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