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昼淡淡一笑:“我夫人先前是薄家的人,但现在是我姬家的人,我都不担心,谢夫人亦不必替我担心。”
谢岸大概终于迟钝意识到面前的人是谁,眼眸抬起,满是不敢相信。“你便是……坊间盛传里的……”
小宛闻言,回过头,说:“是……”
谢岸低下头,捂着伤处,自嘲地笑了笑:“原是我痴心妄想。原也只有陛下这般的人物才与你相配。”
小宛不知道到底哪里让谢岸动心了,迟疑着说:“谢公子,我从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你大概只是看我长得还不错,或者觉得我新鲜有趣。等时日一久,这样的感觉就会消失。……”
她本来还想说句很高大上的话来结尾升华,但思索半天无果,只好虎头蛇尾地讷讷说:“伤了你很抱歉,但我也有我的不得已。”
出了谢家大门时,原来早已有白马银枪的骑兵将谢家团团围住。
为首一个玄衣劲装的年轻男子上前来行礼道:“陛下、夫人——”
“嗯。你带上谢公子和谢夫人去东郊吧。”
郁云惊讶说:“陛下不去么?”
姬昼揽着小宛,摇头说:“不去了。”他却忽然看向了谢岸:“谢岸,你伤好后,白统领会带你入京述职。”
谢岸和搀扶他的谢九霄一并抬头,脸上都是疑惑。
其时姬昼已跨上一匹雪白骏马,拉着小宛坐到他身前,他怀抱小宛,居高临下地看着谢岸,朗声道:“罄山绵延,百里锦绣河山,谢家传承,百年文英荟萃,亦百年积弊。我不忍它昙花一现,如今jiāo给你。记住,万事万物,不破不立。”
金声玉振,久久回响。
话音刚落,就只见一骑绝尘。
谢岸站在原地,凝视着白马消失的方向,扬起尘埃,将他们背影遮掩。
第60章盈光寺
白马之上,迎风猎猎,风把她的额发chuī得凌乱地拂着面,背后是坚实的他的胸膛。
她有些发怔,目光涣散地看着前方。
困境是解了,然而和她所预想的又很不同。只是……回到绛京,她该怎么去跟薄太后说,谢家已经投靠了姬昼了……
任务看似完成,却已失败得彻彻底底,原本是太后的底牌的五万黎河兵马,竟然神不知鬼不觉——不,在她眼皮子底下成了别人囊中之物。
太后若是知道,会怎样对她?那么,今冬的解药是没有的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一寒,浑身冒出冷汗,眼前似跟着也一黑。
“小宛?小宛!”腰上扶来一只手,及时挽住差点要摔的她,背后姬昼的声音借着风擦过她嗡嗡作响的耳朵。
她费力地支起jīng神,冷汗涟涟,还是qiáng作出轻松的模样,“我,没事……”
她擦了擦额头的汗,只是连手都在颤抖。
她怕叫他看出端倪,撑着笑道:“我们这是去哪?”
“回京。……你刚刚问过三回了。小宛,你在走神?你在想什么?”他的脸缓缓低下凑近她,又把她吓了一跳,感到温热的气息夹杂在冷冽风里拂过她的面颊,一阵苏痒后,她面红耳赤地说:“我没有想什么,就是,……”
骏马的速度忽然缓下来,从疾驰成了慢答答地前行,仿佛纵马漫步一样,周围是荒芜的野地,一轮泛白冬阳远远挂在天空。
野地上,只有缓慢悠长的马蹄哒哒声。
她剧烈咳嗽了几下,小脸咳得毫无血色,他给她顺了顺气,说:“就是什么?”
她随便扯了个幌子说:“就是在想我花五两银子买的马好像还在谢家马厩里。”
“……”
日光从背后照来,影子落在面前,她无意识地把弄着辫子上系着的红绳子,心里还在纠结如何jiāo差。
她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她能不能跳槽啊,跳槽到姬昼这边。这样,他就可以罩着她……
但她立即自我否定了这个想法,三公子救过她,她怎么可以忘恩负义。
报恩报恩,恩情最难报,她怅然地盯着红绳子,脸上一片颓然。她几时才能还清她的债,几时才能自由身。
“怎么了,你从刚刚开始就一直蹙眉,”一指探上她眼下,揩了揩她泪痕,轻柔的话语响在耳边,“我不是说过了,那是逢场作戏的假话,不是真的,我不会不要你。”
“唔,我知道那是,是做戏的。”她自己狠狠抹了一把眼泪,说。
片刻的静默后,她忽然好奇问道:“听说九霄楼的迷药特别厉害,白天你怎么逃脱的?我听路人说……说什么武功绝顶的掌门都逃不掉……”
背后的他的声音含着几分笑意,说:“用脑子。”
“……啊?”
他说:“第一次到黎河的时候我便弄到了她们的迷药。花了三天时间研制出了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