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也没什么妨事。”太后笑道,“换个便是。”
姬昼淡淡“唔”了一声,似很惫懒地说道:“那么又须去议一名主将了。”
他说着揉了揉眉心,小宛便很知情识趣地给他捏了捏肩膀。
太后说:“你舅舅虽然年过六旬,但所谓老当益壮,他对西北最是熟悉,用兵之道,朝中除了先骠骑大将军外,大约无出其右。此次他亦有心率兵卫土。”她顿了顿,见他神色不明,又笑道:“他近日来信还挂牵着你身体,想你为国操劳,才叫人送了这新鲜羊肉给你尝鲜。”
小宛寻思,真是太假了。
太后作出十分伤心的样子,说:“昼儿,这已多少年,当年的事情是母后错了,你还在生母后的气?母子俩哪里又有隔夜仇的,如今你舅舅想要为国效力,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你是因着母后才不允么?那母后……母后不如……”
她说着揩了揩眼角,至于有无眼泪,那当然不用说。
姬昼看着小宛,小宛迷茫地眨了眨眼,忽见他神色郁郁,是风摧折花零落后的郁郁之色,“钧武侯当是颐养天年的时候,何必参与这些战事。不如从几位公子中择一位赶赴西北。”
他顿了一顿,一边漫不经心把玩着小宛肩上一绺头发,一边说:“可是有五位公子,派谁去好?”
太后正要说话,却又闻他说道:“不过五位公子都是人中龙凤,那么选谁似都差不多。”
小宛不能理解他们,她仿佛坐在算术课上的差生,跟不上夫子的节奏,只是扒一口饭的工夫,已不知今夕何夕。
这时候,姬昼也在看她,似笑非笑,仿佛洞明一切又仿佛什么也不知道一样,说:“爱妃若有所思的模样,倒真好看。”
小宛觉得他自进了这里以后,跟她说话都怪了起来,好怪。她讪讪一笑,说:“臣妾不懂政事,所以只好发呆。”
哪知他嘴角忽然勾起了一笑,弧度很大,令人遐思万千。
他轻飘飘地说:“爱妃既然长在薄家,那么依爱妃来看,这五位公子中,哪一个更堪重任?”
但小宛还在努力转动她的脑子思考他们这你一言我一语,就望到太后朝她使眼色——她睁大眼睛,不是吧,又叫她来gān政?
太后朝她比了个五。
薄五公子薄慎之。——哦,就是那个演戏演得不错的五表哥。
小宛记得他,他在那天九曲玉桥桥头穿了身朱袍,惊讶地喊她表妹来着。
她弱弱地正要说“五公子好”,但是深深觉得这样说出来没有什么说服力。她也不知道五公子除了演技好,还有哪里好。
“五表哥年轻,眼力劲好,一定能……能……”她词穷了,这就是平日不爱读书,现在需要用词,完全一片空白的后果。
太后努力地提示她,朝她做嘴型:“抵御外侮,护佑家园。”
她看不明白。
姬昼看着她绞尽脑汁的样子,觉得好笑,说:“你的五表哥眼力劲好,其他表哥就不好了?毕竟,若论资历,大公子与二公子悉与钧武侯征战过,若论本事,三公子与四公子毫无逊色,若论冲劲,五公子首当其冲。都是文武全才,才会为难。”
她呆了呆,吸了口气后定了定神,勇敢说:“五位表哥都是文武双全之人,陛下这问,一时叫臣妾答不上来了。不过,臣妾有个法子,陛下肯不肯听一听?”
姬昼望着她轻笑:“什么法子?”
“呃……抓阄。”
“抓阄?”他微微偏过眼眸,似有些不可置信看向她。
如果范大夫知道,一定会连上二百道折子来痛骂她,他想。
小宛开始自圆其说道:“这个抓阄嘛,讲究运气……行军打仗的时候,有时也‘人算不如天算’,所以运气好的,说不定,就能……利用天时地利啊……”
他看着她,认真地点了点头:“这也不错,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得到这也不错评价的小宛望着他眼中似海的深情,只觉得惴惴不安,但这是她的老板的要求,她也很没有办法。
宫人伺候笔墨,晋王陛下依次写下薄家五位公子姓名,小宛探头看着,字如其人,风骨无二。
她暗自感慨何时她能有这般苍劲有力的字迹,姬昼已经依次把五张纸捏成纸团,小宛连忙回神。
他扬手一抛,小宛紧张地盯紧了那个写着薄五公子名字的纸团,眼花缭乱里,她眼前似就剩下这么一个纸团,其他的全已陷入了晦暗。
他将掌心摊开在小宛眼前,笑了笑,说:“爱妃抽一个罢。”
小宛呼吸了一大口,仔仔细细地端详着纸团的形状,虽然都长得差不多,但细心去看时,便能发觉到一些不同。